寄宿在黄宇躯体里的鬼怪，掌握了记忆，所以会和应真潇打招呼，风度翩翩；但被压迫在角落的黄宇，浑浑噩噩，几近消失的黄宇，却因此应激了，短暂地占据了上风。

所以黄宇才会表现得像是间歇性精神病：先是看似正常，雾气浓郁，和应真潇说话或是眼神对视后，就变得疯颠激动；可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黑色雾气却变淡了。

这也解释了黄宇在会议室的表现，比在洗手间门口和她遇见时更为疯颠——反复和鬼怪拉扯，只会让本就不正常的精神状态，雪上加霜。

……

黄宇被他导师关在一个小办公室里，见应真潇走近，黄宇导师起身：“应小姐，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他说已经联系了黄宇的父母，本来想直接送黄宇去医院，但是黄宇父母也突然激动起来，非常反对他们送黄宇去医院，说让他等等，马上就来接黄宇。

应真潇微微挑眉。

寻常父母不想送孩子去医院，或许是担心孩子被查出精神病，或是磕了，对前途有影响；但是，黄宇父母的出发点也许于此无关。

黄宇的导师露出愁容，显然也被突然的变故，弄得焦头烂额。

他说，黄宇平时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请求应真潇大人不记小人过，放黄宇一马，他一定会带着黄宇来道歉的。

应真潇点点头，装模作样：“您放心，我不是要追究，只是过来看看。我印象里他也不这样的，他读本科的时候，不太和人打交道，但是不会说这么难听的话，我也感到很意外。”

黄宇的导师很有共鸣，一叠声说是是是。

他说黄宇打来计科所开始，就是个阳光开朗的小伙子，头年还有些过分活泼，搞点小把戏逗逗同学，现在越来越谦逊稳重了，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应真潇：“小把戏？”

“是的。”黄宇导师说。

黄宇刚来的时候是个小胖子，性格很好，和同学老师们相处得也不错，但有时候会露出狰狞恐慌的表情，很快又恢复正常，对着身边人哈哈大笑，说吓坏你了吧。

有一天半夜，他突然给很多人发了语音和文字，内容全部都是一连串的“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语音仓皇恐惧。

导师收到的时候吓坏了，连忙联系他父母，他父母却说抱歉，黄宇最近在减脂增肌，碳水摄入比较少，半夜情绪有点崩溃，现在吃了点东西已经好了。

黄宇父母又叫他来和导师通了话，确实已经恢复了平静，对着导师道歉，说自己只是想开一个网上那种减肥发疯文学的玩笑，下次会注意尺度。

此事翻篇，不久同门团建，去玩密室逃脱，黄宇走到黑暗处，突然露出惶恐的神色，抓着同门的肩膀，一边哭一边尖叫：“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有鬼在我身体里……”

“救救救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今日局部地区有……救救我……请携带……遗忘……救救我……”

说到后面，他像是一台卡顿的电脑一样，开始输出语义不清的话语，把同行的人都吓坏了，尖叫着往外跑。

从密室逃脱出来后，同门们惊魂未定，他却突然开始大笑：“怎么样？演得不错吧！我感觉我比这密室的npc还专业。”

同门们松了一口气，纷纷让他下次别开这种玩笑了，差点把人吓死；密室老板也凑过来说，哥们很有吓人的天赋啊，要不要来干个兼职。

黄宇微笑着婉拒了。

导师事后才得知，特意把他叫过来，单独批评了一顿，说密室里面昏暗，道路又狭窄，不要开这种玩笑，万一发生事故伤到人多不好。

黄宇道歉。

自那以后，他确实越来越稳重了，不再和人开玩笑。

“他……”导师替他找补，讪讪陪笑：“可能最近压力比较大，情绪有点崩溃，就忍不住和你开了个玩笑。”

导师一边说一边红了脸，想来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

“没事。”应真潇装出善解人意的表情：“我能进去和他聊聊吗？当年确实有一些误会。”

她把黄宇要买她保研名额的事情，掐头去尾说了一遍，装模作样：“哎，也是我当年没说清楚。”

黄宇导师犹豫：“算了吧应小姐，我感觉他现在也挺激动的，我怕和你见面他情绪又崩溃，说什么难听的话冒犯你。”

应真潇早就预料到他不会让进，点点头，顺势递出刚才在自动贩卖机里买的冰水，里面已经提前灌了小崽的灵力。

“那吴老师，麻烦你把水带给他行吗？也不用说是我买的，就说是你买的，让他喝了缓解一下心情。”她语气诚恳：“等他冷静下来我再去说，不然显得我直接丢下他不管，化解矛盾没有诚意。”

黄宇导师点点头。

应真潇避到远处，他拿着水走进办公室，两秒钟后跑了出来，神色慌张。

“——黄宇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