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问的问题和彭佳一样?
向晚卿一只手摁在门上,身体半侧不侧,车后的灯光氲氤,远处的星芒闪烁。
这个时候,她应该笑着敷衍一句,然后快速关上车门走人。
可现实却是,她整个仿佛被周围的空气抽空一般,完全动弹不了。
双腿更是不听使唤。
小区的保安从屋里探出头来,深更半夜,深怕什么犯罪的事发生。
从窗子里看了他们半天。
向晚卿咽了口唾沫,这要让她怎么回答。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两个都选吧?
这话跟彭佳说的出话,可跟岳星轮说不出口。
然后男子就这么转着脖子看她,五官冷峻与硬挺,仿佛执拗地在等着她的一个答复,双手垂在方向盘上,也是姿势不变。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保安忍无可忍地大喊:“小姐,没事吧?”
他扫过车里的男子,不太确定这两个人为什么一直不动。
听到声音,两个人都各自转开眼,可是岳星轮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扫她一眼,问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也,不是。”
就是不能回答,
向晚卿抬手理了理头发,目光落在后座的栗子蛋糕上。
一个精美的纸盒,看不出来图案,但是挺粉嫩的,里面的蛋糕不像是那对老夫妻做的,因为是一个小小的圆形,大约有四寸左右。
她想起老婆婆说起,岳星轮每天去向他们学习,坚持了一个月。
那么这块蛋糕是他做的?
他和韩青寂中途离开了一会儿,该不会是回家取蛋糕了吧?
她灵机一动,指着后座的蛋糕:“我想要那块蛋糕。”
她是想要后座的那块蛋糕,并不是他所说的‘栗子蛋糕’。
岳星轮扫了眼后座,又定定看她一会儿,一声不吭地下了车,从后座拿过蛋糕。
保安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到岳星轮从车后面不知拿了什么时,警觉地从保安室走出来。
好像生怕他在拿什么危险物品。
可是当他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人家拿的是蛋糕时,这才恍惚,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在这谈情说爱。
无聊地翻了个白眼,保安转身又走了回去。
岳星轮从车子那边绕过来,走到向晚卿面前。
漆黑的眼随着他的脚步愈发明亮,路灯将他的身影拉长,衬得五官深邃饱满,仿佛雕塑一般,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向晚卿的目光不得不从蛋糕转移到他的脸上。
他还在紧紧地盯着她,好像要将她吸进他的眼里。
扫了一眼,她眼睛发烫,赶紧转开。
两个人隔着一臂的距离,中间只有一个蛋糕盒,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谁都没有开口讲话。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高层大楼里,又有几盏灯灭了,瞬间,二十几层的高楼好像陷入了一场沉睡,失去了原本的生机。
岳星轮将蛋糕盒子拎到她眼前,随着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他声音淡淡:“上去吧。”
向晚卿接过盒子,空白的大脑看着盒子上的图案,是一个可爱的小熊,她看着看着,不经大脑就问:“你做的?”
“嗯。”
向晚卿:“......”
在夜幕下近乎静止的画面中,她看到岳星轮双睫微颤,眼底透出莫讳的冷笑。
“你想选十个亿,也没关系。”
向晚卿抬起眼,心脏徒然跳动起来,扑通扑通,跳得她心里慌慌。
她转开眼,小声说:“我没选十个亿呀。”
她不是选了栗子蛋糕吗?
当然,这只是她今晚的选择,过了今晚就不好说了。
岳星轮深吸口气,身体倚着车身,双肩放松下来,与刚才判若两人的姿态,双睫之下染了一抹不易撼动的漆黑,坚韧或执拗:“上去吧。”
就这样?
向晚卿点点头,也不想在这里尴尬地站着:“那我先上去了,你,慢点开车。”
她朝岳星轮挥挥手,转身就往小区里走。
比兔子跑得还快。
车前,岳星轮双手插在口袋里,蓦地苦笑出来。
夜,已经很深了。
他在车前站了许久,久到保安又在窗子里探头看他。
岳星轮看到高楼里有一盏灯亮了起来。
他转身上了车,尾灯一亮,车子驶入了长街。
向晚卿这一晚睡得极其不好,满脑子都是岳星轮的眼神。
她辗转反侧时还在想,他到底是伤心还是不伤心呢?
实在看不出有多伤心。
这个人就是这样,从高中开始就是。
那时候姜承宴总找他麻烦,尤其是跟她有关的事,姜承宴总觉得岳星轮跟他争,什么事都跟他对着干。
有一次课外值日,老师安排了她跟岳星轮。
放学后,向晚卿和岳星轮留下来摆放桌椅。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可是姜承宴却突然跟岳星轮提出来,要跟他换。
岳星轮当时的表情就是这样,只是挑了下眉,然后看向向晚卿:“你想我跟他换吗?”
这种问题,换不换他自己决定,干么来问她。
向晚卿当时诧异了一瞬,无辜地摊开手:“你自己决定吧,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可我想听你的意见,毕竟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向晚卿:“......”
怎么就成了他们两个人的事?
旁边的姜承宴也看向了她,好像也在等着她的答案。
这一刻,值日变得不再重要了,反而是向晚卿的选择更为重要。
当时的向晚卿虽然爱装,但毕竟年轻,根本不懂得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只觉得岳星轮要骑自行车回家,姜承宴有车来接。
这样对比下来,姜承宴晚一点也没关系。
“那就承宴留下来好了,你早点回家吧。”
说完这句话,姜承宴似乎是得意地笑了出来。
岳星轮歪了下头,少年的校服都有些脏了,可是目光清澈。他慢慢笑了出来,明明清泠淡漠的眼,更加寡淡。
向晚卿当时的心里也跳得很快,快到她赶紧转开眼去摆桌椅。
后来岳星轮真的离开了。
他走时好像一阵微风,就这么轻飘飘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向晚卿再抬起头时,只看到他的背影拐过过道,敞开的校服掀飞到拐角,是最后消失的颜色。
她叹了口气,又翻了个身。
十个亿和栗子蛋糕......
哎呀,真的好难选。
她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一直滚到差不多天亮。
第二天顶着熊猫眼起床,想到约了沈亦寒去看电影,又有点提不起精神来。
手忙脚乱地给自己选了一件衣服。
想到第一次约会,也不用穿得太正式,所以干脆就以休闲装为主。
然后又化了一个淡妆,把自己的熊猫眼遮住。
快到中午时才磨磨蹭蹭地出门。
工作日路上倒是不堵,向晚卿先给陆博楠打了电话,说自己约了沈总。
陆博楠二话不说,还问她要不要经费,可以报销。
向晚卿神秘兮兮说:“我约了沈总看电影,能报销吗?”
陆博楠:“......”
陆博楠咆哮:“你说什么?”
“嘘,低调,一定要低调,八字还没一撇呢。”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是得意。
“不是,向晚卿,你想当沈太太吗?”陆博楠要抓狂。
“什么沈太太?”
向晚卿不想同他啰嗦:“成年人的世界,哪管得了这么多。行了,我先去约会,你忙吧。”
“喂喂,向......”
向晚卿在陆博楠说教之前,果然挂断。
车子驶入停车场,她连包都没拿,直接进了商场。
电影院在商场三楼。
向晚卿本来以为自己早到了,没想到沈亦寒已经等在电影院门口了。
他今天也穿了一身休闲的衣服,看见向晚卿马上迎了过去。
“沈总,这么早啊?”
向晚卿微微一笑,让自己尽量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沈亦寒属于温润型的男子,不凌不厉,五官俊逸,身材高大,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他有些不好意思:“前两次都爽约了,心里过意不去,所以今日特意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