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星凌空跳动,星空有风,带着杨树的清凛,吹乱了她一头的发。
额头前贴着的长发遮挡住她半张惨白的脸。
卷起的发在她的瓜子脸上飘摇,她抬手挽起长发,露出雪白的颈,眼底透着淡蓝的光,谨慎而委屈地看着他时,长睫上下一扫,目光又有些闪躲。
好像夜晚出没的一只雪狐,想要吸人的精气却又瑟瑟着不敢上前。
岳星轮扫她一眼,目光顺着声音转了过去。
不远处那几个小青年似乎看到了车灯的光芒,去而复返,又朝着这边走来。
向晚卿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最先听到是几声口哨,她下意识地转过头时,那几个青年已经差不多快走到他们面前。
还是那几个人,不过这次他们扫了眼旁边的岳星轮,明显蹰踟不敢往前。
谨慎地打量他。
刚才隔着车子向晚卿也没敢细看,这会儿月光惨惨,她看到这几个人都染了黄色的头发,脖子上都是纹身。
一看就是村里的蛀虫,社会的败类。
这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们押玩着猥.琐的笑,吹着口哨,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向晚卿下意识地往岳星轮身后躲。
前面的男子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护在向晚卿身上,身体转向那几个人时,慢慢撩起了眼。
他穿着衬衣,没有外套,这会儿身上透着一股子寒意,在这样的氛围里更显阴森。
向晚卿紧张地抬起眼,却只能看到他沉冷的眸盯住那几个人。
月光似碎银,在黑夜里浮动,他漆黑的眉眼下,是深邃且凝重的瞳仁,仿佛一个巨大的幕布,凌空之下,能将周围的一切生生碾成粉末。
强大的压迫感反倒让向晚卿觉得安全。
对面的几个人感觉到岳星轮不好惹,都退后了几步。
他似乎轻声哼笑,完全无视那几个人在存在,转头若无其事地问向晚卿:“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语气像槐树过隙的风,透着几分薄冷,隐隐地不好发作似的。
向晚卿扫了眼对面的几个人,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我想找那对做栗子蛋糕的老夫妻。”
岳星轮抿着唇看她,似笑非笑。
那几个人还没有走,好像随时会爆炸的地雷,让向晚卿也忘了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岳星轮却当作没事儿一样地说:“我车上有绳子,把你的车头绑上,先把车拖出去再说。”
这个地方,估计拖车的都进不来。
不拖出去,她的车就报销了。
“哦。”
岳星轮转身回到自己的车旁。
那几个人就在一旁注视着他,然后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向晚卿跟在岳星轮身后,指尖还抓着他的衣袖,时不时地扫两眼那几个人,心里还是紧张得揪起了一个疙瘩。
她一动,其中一个人又吹了一记口哨:“这小妞还挺正点。”
然后其他人也都跟着吹了口哨。
向晚卿咬着唇赶紧低下头。
她在想:如果真的打起来,岳星轮是这些人的对手吗?
说实话,她看见过他打球,没看见过他打架。
发觉到旁边发抖的手,岳星轮侧了下头,眸尖还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坐到我车里去。”
“啊?”
“啊什么,坐进去。”岳星轮使了个眼色。
向晚卿又偷偷看了眼那几个人,手里还握着手机。
不知道这个地方如果打110,警察多久能赶过来。
岳星轮已经从后备箱拿了绳子,正在往车上系。
旁边的几个人好像也没动作,只是笑得不怀好意,全程观看。
向晚卿闷闷地垂着头,一步三回头地坐进了车里。
她在车里一直抻着脖子看。
不知道岳星轮为什么能这么淡定,那几个人如果真的带了刀子之类的东西,得多危险。
可是他真的好像一点都不在乎,系完了自己的车,又把绳子的另一端系到了她的车头。
向晚卿在车里却感到度日如年。
开始时她想过报警,可随着岳星轮绑完了绳子,那几个人也没有恶意行为,她渐渐地也放弃了这个念头。
等他系好了绳子坐回到车里时,向晚卿才勉强松了口气。
那几个人不知道在笑什么,勾肩搭背地转身离开。
同时,岳星轮也发动了车子。
向晚卿靠在椅背上长长吁了口气。
“吓死我了。”如果岳星轮不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吓死了还往这种地方跑?”男子看着她,轻轻笑了出来。
他打了火,应该是踩足了油门,车子一动,后面的车子也跟着动了起来。
山路颠簸,他开得并不快,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确认后面车的情况。
向晚卿转过眼。
男子的侧颜严瑾而板正,目光一直在前方和后视镜之中徘徊,下巴的轮廓被月光勾勒得模糊柔和,坠着长睫投下阴影。
向晚卿抿了抿唇,微微嘟起了嘴:“你怎么来这儿了。”
“办事路过这里。”他没有转头,答得快而顺。
办事?
办什么事能路过这里?
向晚卿现在大脑一片空白,紧张感过后就是无限的虚脱,她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
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
“岳星轮,你真是好人,如果你不来,我一定会被吓死的。”她垂着眼,双手绞着手机链,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而娇喃。
男子哧声一笑,转头快速扫她一眼:“知道自己会被吓死,以后就别来这里地方。”
就在向晚卿感动时,又听他恶补一句:“不作死就不会死。”
向晚卿:“......”
她哪里是想作死,只是想到今天是妈妈的忌日,她又险象环生,只觉自己更像没妈的孩子一样,没人疼也没人爱。
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链,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她心里一难受,就想寻求安慰。
“岳星轮。”
“嗯?”
“我没有妈妈了。”
车子开得平稳而缓慢,扎着坑洼的路面,有点颠簸。
旁边的男子没有讲话,指尖微微一动。
“就是以前经常去学校接我的那个,特别美丽的女人,你还记不记得?”
她幻想着妈妈的样子,不知为何就笑了一下,然后又叹了口气:“我二十岁的时候,她得病去世了。”
岳星轮还是没有讲话。
向晚卿看过去时,只觉得他的喉结滚了一下,像在强压着什么情绪。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瞧不出他有什么不同。
撇了下唇,她又说:“今天是她的忌日,她以前最喜欢吃栗子蛋糕,我只不过是想买一块蛋糕纪念一下,没想到这么倒霉。”
自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发现旁边的男人纹丝不动,似乎也没什么反应。
她只好自己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你不安慰我一下?”
“你想要什么安慰?要不......”
岳星轮一只手托住了下巴,恶劣地笑:“把我当你妈?”
向晚卿:“......”
就知道不能让岳星轮安慰人。
得把人安慰死。
算了,看在今天他救了自己的份上,不想跟他计较。
大约半个小时,车子终于开出了山路。
到了宽敞的大马路,岳星轮打电话叫了拖车,把定位发过去,估计得明天一早拖车才能来。
他开着车带着向晚卿先往市里开。
路上,向晚卿才给陆博楠打了通电话,告诉他不用找了,她已经回市里了。
陆博楠到现在都没找到进去的路,不禁口没遮拦:“你是在黄泉路了吗?我地图上都没显示。”
向晚卿:“......”
她看了眼岳星轮。
如果真到了黄泉路,他在身边也挺不错的。
这样一想,向晚卿蓦地笑了出来。
把向晚卿送回家,岳星轮往回开时,才把手机开机。
不出意外,沈亦寒给他打了不下几十通电话。
刚一开机,电话又顶了进来。
那边是沈亦寒暴怒的声音:“你到底去哪儿了,老爷子的视频会你也敢走?你疯了?”、
关键是不让他,自己走了?
岳星轮托着下巴,手指划过自己的唇:“你说的对。”
“什么?”
“我疯了。”
......
沈亦寒开始在电话里发飘,岳星轮拍指摁断。
声音戛然而止的一瞬间,车里又安静下来,路边的灯弱的绽放着,勉强点亮了漆黑的夜。
却不及手机屏幕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