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岳星轮说完这句话后,向晚卿觉得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
具体是怎么活过来的就不好说了。
就好比现在岳星轮正有意无意地扫她,那目光好像在说:你怎么在这里?
他没直接问,却比直接问了还让人难受。
向晚卿觉得自己的心跳是强制开机模式,还不如原地去世。
案边的服务员职业性的微笑,从他眼里也看不出是不是在嘲笑。
向晚卿只听见岳星轮交待:“你先下去,我们自己打会儿就行。”
服务员颌了下头,转身走出去。
你说他出去就出去了,最后还把门带上。
把门带上就把门带上,还特意说了一句:“台球室后面有卧室,两位玩得愉快。”
向晚卿居然第一反应先向台球室的最后面扫了一眼。
还别说,后面真的有一扇门,因为装修时和壁纸同色,不细看都没看出来。
看完她才惊觉服务员这话好像有点荤。
又懊恼刚才应该回他一句:你给我闭嘴。
然而人已经走了,她只能扫了眼台球案,不得不将目光看向岳星轮。
他倒是挺像个服务员,正在球桌上摆球。
有的球正好在球桌正中间,他还拿着球杆来回扒拉。
向晚卿叹了口气,学就学呗,说不定以后有用呢。
“那个,我是初学,连拿杆的姿势都不会,这样,多久能学会?”
她的本意很简单,第一告诉岳星轮,教她时轻点,她还是朵含苞待放的小花骨朵儿。
第二是真的想学点速成大法,总不能老麻烦人家来教她。
摆好了球,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她的问话,慢了不知道多少拍才转过眼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向晚卿:“......”
考我是吧,早想好了。
“本来找朋友的,不过被鸽了,正好碰到沈总。”
完美的回答。
岳星轮点点头:“就是你说的把白球打进网里的那个朋友?”
向晚卿:“......”
就知道他不可能放过她。
“是......吧。”
“改天介绍我认识一下。”
“嗯?”
他已经来到她身边,修长的手指拉过她的手,将球杆放到她的手里。
他垂着眼,纤密的睫如同沉熟的乌羽纹丝不动,神情有些懒意:“没见过打得这么菜的,还挺想认识一下。”
向晚卿:“......”
这次岳星轮没给她接话的机会,退后一步,两只手交换着一撸,将衣袖撸上去一截,双手轻轻插在腰上,在她身上打量。
“你这身衣服......”
“那个,刚才有点热,脱车上了。”
岳星轮抬起眼,用余光笑睨着她:“我不是问你这个。”
向晚卿呼吸一紧。
该不会让他看出来什么吧?
她神情一哂,两片若翼的肩膀崩着,骨架向上一挺,眨了两下眼。
岳星轮转开眼:“就这样吧。”
就那样?
向晚卿也不知道他上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岳星轮不说,她自己就领悟了。
当向晚卿拿着球杆弯下腰时,下垂的裙摆向上一缩,翘起的臀部因为衣服的束缚尤为明显。
尤其是她趴在桌子上,岳星轮在她旁边也趴了下来,将她前面的手摆好姿势,将球杆回到上面。
这一刻,向晚卿还是觉得脸上发烫。
她余光不经意地一瞥,看见休闲装的岳星轮微蹙着眉,目光认真且严肃,一板一眼地纠正她手上的姿势,离她半臂的距离,一只手臂撑在球岸上,微微弓着,身体向前,说趴着其实也有些用词不准确。
他只是身体前倾。
然而下一秒,他可能觉得这个姿势有点累了,干脆侧过了身,屁股半坐在案桌上,身体侧着半躺。
不知是不是他故意的,这个姿势减少了与向晚卿的身体摩擦,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向晚卿看了他这么久,岳星伦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手上,纠正了几次。
直到她另一只手上的球杆没拿稳,桄榔一声掉在了地上。
岳星轮先是向下看了眼球杆,然才后漫不经心地抬起眼,视线过划她的身上,快速抬起。
他的目光盯住她的眼睛时,眉心跳了一下。
空气如夏夜的风,安静中带着几分热气。他漆黑深邃的眼,在灯光下浮动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像要燎原的火光,仿佛要将这份热气燃烧起来。
手上的姿势崩析瓦解,向晚卿俯下身捡起球杆:“我是不是太笨了,怎么也学不会。”
岳星轮没接这话,他转身往球案桌上扫了一眼。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向晚卿撇了下唇,笨就笨,她反正是第一次打台球,不会也正常。
而且,她付了钱的。
透过窗子,她看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刚才还有些窸窣和走动的声音,这会儿安静得好像一个瓮。
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问:“不知道你这一局是多长时间?”
如果要打一个晚上那就算了,她明天还要上班。
岳星轮收回目光,在桌缘上停顿了一下,转身走到茶几前,拿起矿泉水灌了两口,然后才慢慢看向她:“把这一桌的球打进网里就是一局。”
向晚卿:“......那我要是打不进去,岂不是要打一晚上?”
岳星轮歪了下头,不知是嗤笑还是嘲笑:“有我在,不至于。”
向晚卿点点头,终于松了口气。
刚才他可是一杆球全进网了,照这个速度,七局应该很快。
她笑眯眯说:“那你练得速度还挺快。”
他撩了下眼:“没关系,我可以根据客人的需求改变,你如果需要时间长一点,我可以配合。”
向晚卿:“......”
岳星轮:“我一般一次至少得两个小时。”
向晚卿:“啊?”
岳星轮:“否则体验感也不好。”
向晚卿谢敬不敏,摆了下手:“不用这么长时间,站着太累了。”
一局俩小时,七局十四个小时,别说今天晚上,明天白天她都得耗在这儿。
而且站十四个小时,她这腰真受不了。
岳星轮指了下里面的卧室:“里面有床,你想躺着......”
他眼中跳动着恶劣的笑:“也行......”
向晚卿:“......”
她抬头理了下头发,折中道:“要不然还是一局吧,七局真的有点累,你也吃不消吧?”
“习惯了。”
行吧,你习惯了,我不习惯。
“就一局。”
岳星轮没看她,只是示意她弯下腰,拿着球杆。
就在向晚卿打算认真学时,他架好她的手,两个人的头半悬在案桌上,声音似乎是从案桌上流动过来。
她听见他说:“不急,慢慢来。”
—
事实证明,走出私人俱乐部时,外面的月亮已经尽职尽责地挂在天空。
向晚卿一出来,那轮明月好像在对她微笑:您慢走嘞,不送。
她本来有点犯困,结果一出来,冷风一吹,瞬间支楞起脑袋。
来时还不太明显,这会儿没穿外套,那叫一个凉快,风透过薄薄的衣料,可算逮着了一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卯足了劲往她衣服里钻。
她还惦着让自己有点风度,出来时再冷也忍一下。没想到一出来就直接环住了自己,牙齿一直在打架。
岳星轮转头扫她一眼,清冷的眸擦着月亮的边儿而来,更显寒意。
他一看过来她更觉得冷。
这一冷不但牙齿在打架,连心跳就在加快,劈里啪啦地砸在嗓子里。
他的眸尖带着玩味,好像在看她的笑话。
向晚卿没猜错,如果她不说点什么,估计他铁定开口损她。
“我......”完蛋,连声音都在颤。
“不热了?”
向晚卿:“......”看吧,我猜得没错。
“是,有点冷。”
她的长裙贴在身上,纹丝不动,可是她的长发在风中疯狂地跳动,她缩着脖子半闭着眼,双手在胸前颤抖。
岳星轮似乎是轻哼了一声。
要不是他还有利用价值,她一定得问问他哼什么哼,又不是属猪的。
这个想法刚一形成,她瞥见岳星轮脱下了自己的夹克。
向晚卿目光瞬了一秒,然后黑色厚实的夹克落到了她的肩上。
男子轻瞥着她,神情平静而慵懒:“老同学一场,别让你在心里骂我没有风度。”
看着落下的衣服,向晚卿的思绪卡壳,瞬间跌宕回了高中的某一天——
那是高一下半学期刚开学,天气还有些闷热。
同学们中午都容易犯困,趴在桌子上打盹。向晚卿也觉得困了,吃完饭眯了一会儿。
那天因为太热了,她夏天的校服又洗了没干,只能穿了冬季的校服,里面只穿了内衣。
睡觉时一热,她下意识地把拉链向下一扯,又趴着接着睡。
也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只觉得身上有东西落下,很轻但面积很大,直接将她弄醒了。
她揉了下眼,定睛看过去才发现,还是一件冬季的校服。
向晚卿拧了下眉,抬起眼向后一扫,岳星轮已经转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手里拿了一本书,坐下来时垂着眼,靠在椅背上,两条腿往桌子上一搭,像没了骨头一样懒散,简直不要太舒服。
他里面穿了一件夏天的短袖。
向晚卿记得他今天也确实外面套了一件冬天的校服,可是为什么把校服搭在她的身上?
她支楞起身体,把他的校服拿开,目光向下一滑,正好看见自己松松垮垮地校服外套,里面的吊带露出一段。
顿时,向晚卿脸上又羞又气。
羞的是自己的吊带居然露出来了,还被他看到了;气的是他居然不告诉她,直接给她盖了一件校服上去。
可转念又一想,他应该是好心,怕她走光,自己也没道理生气。
难道让他推醒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告诉她:“你吊带露出来了。”
那样估计向晚卿能从窗子跳下去。
她抿了下唇,将自己的衣服拉好,起身拿着他的衣服走过去。
十五六岁的少女,脸骨还没长开,大大的眼,脸上却是红了一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