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告楼主,我今日起了疹子。”小厮的声音听起来比魏紫还不悦。
“无礼!竟在客人面前自称‘我’,你是怎么通过入楼考核的!”魏紫大怒。
若赵明予用了心思,根本不会犯如此低级的称呼错误,他现下根本是连装都懒得装了,直接一把扯下面纱,露出真容,一把将叶慈的手腕从苍梧手中抢过来,道:“玩够了吗,跟我回去!”
魏紫故作惊讶:“叶姑娘成亲了?家中怎会有此等妒夫!”
“并未成亲……”
叶慈觉得自己说得似乎没什么底气,但她自己抛下祁涟和赵明予快活,确实也有些良心不安,便站起身,准备告辞。
“抱歉,是我朋友坏了雄青楼的规矩,我这就把他带走,改日再来与魏楼主赔罪!”
她刚要走,便听到一道华丽声线:“是谁在雄青楼造次!”
话音刚落,一道清瘦身影便仪态万千地进了雅间,边走边说:“不仅打晕了我的小厮,还抢了他的衣服,这位公子,雄青楼不接待男客,你是否该给我惊鸿一个交代?”
原来来人竟是惊鸿。
他步入雅间,足下无履,却仿佛步步生花。
那人生就一副薄情相,桃花眼下缀着泪痣,看人时总半垂睫羽,眼尾胭脂晕染得比楼里姑娘还艳三分。鸦青长发逶迤及踝,绛红纱衣滑落肩头,腕间挂着九转镂空银铃铛,响起来比情话更勾魂。
赵明予见他吸引了叶慈的目光,愤恨地挡在叶慈前,阻挡了她看向惊鸿的视线,气急败坏道:“勾栏样式!”
惊鸿却莞尔一笑:“我们这儿可不就是勾栏吗?”
至此,惊鸿雍容闲雅,苍梧潇洒俊朗,醉月风流多情,全都集于一室,这是寻常客人想都不敢想的场景,此刻却被叶慈尽收眼底。
她好奇地想多看两眼,赵明予却一个跨步上前,将叶慈的目光挡了个严实。
他一把扯下|身上的小厮外衫,露出里面的利落黑衣:“叶慈,你宁可看这些假戏子,也不愿多瞧我一眼?”
“我……”叶慈哑然。
她不知道赵明予为何突然生这么大的气。
“这雄青楼里的所谓‘公子’们,各个身怀武功,你就对他们这么放心,也不怕有什么危险?”
他说的这些,叶慈方才上楼时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了,但她并未感觉到杀气,因此也并未防备。
“公子此言差矣。”魏紫突然出言打断他,“我雄青楼中人,大都身怀绝技,也多少会些武功防身,否则如何在这茌宁城中立足?但即便如此,我们光明正大地开张做生意,又怎会存了你所说的害人之心?”
“是啊,做生意,你情我愿的事情,公子为何如此多心?”苍梧也站起来,他与赵明予身量差不多,但胸背都比赵明予要后,这样站着,竟隐隐有压迫之感。
“你们先出去吧。”
房间内沉默半晌,终究还是叶慈先出声打破了僵局。
惊鸿、苍梧与醉月三人看向魏紫,得了楼主首肯,才纷纷出了雅间,又关上了门。
“我这雄青楼,取名粗俗,行事更是离经叛道,甚至楼中人个个身怀武功,是朝廷的大威胁,想必你是这么想的吧,小侯爷?”
听魏紫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赵明予警惕地将手按到静思剑柄上。
“别紧张。”魏紫轻笑,“我这楼中男子,不过一些被江湖驱逐,又被世人所不容的可怜人,我收留他们,也只是给他们一个安身之所罢了。”
“何况,小侯爷是否想过?”她接着说,“从古至今,女子不得入朝堂、不得入学舍、不得入商行,这世道早成了你们男子的一言堂,从来都是男子为第一性别,而女子为第二性,今日,我却偏要反过来,试试到底行不行得通。”
“事实你也看到了,小侯爷,我这生意不仅行,还很红火。”魏紫言罢,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我一没犯法,二不违背江湖仁义道德,小侯爷,你说我有什么错?”
赵明予冷冷道:“若魏楼主安生做生意,我自然没有二话,只怕你别有所图!”
魏紫听他意有所指,也不甘示弱地回击道:“那小侯爷便说说,我所图为何?”
“我虽今日不知,却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赵明予义正言辞,“我受皇命监察武林,便容不得祸乱大允之人,不管是何身份,有何靠山!”
说罢,拉起叶慈的手腕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