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慈推门而入,看到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对峙着分站两侧,其中老的那个她也有些眼熟,是在厨房做工的李婆子,从前便听说她爱偷吃主子东西,总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没想到如今甚至敢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
李婆子见叶慈推门进来,不知是因为叶慈与她想象中乡野村妇截然不同,还是因为她周身冷冽的气质实在看起来有些不好惹,竟被吓得怔了怔,才又强撑着挺直了腰板,不让自己的气势被压一头,说道:“您是主子,奴婢自然不敢教训您。只是这阿胶乃是贡品,珍贵非常,您的贴身丫鬟却随意便从厨房拿走了,老婆子我可不知要如何与嬷嬷交代啊!”
她口中的“嬷嬷”,除了如今名义上一人之下的管事仇嬷嬷,想来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芳语。”叶慈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吩咐道,“把东西还回去。”
芳语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慈:“主子,您这可是让这些婆子欺负到头上来了,以后咱们院子的脸面要往哪搁啊!”
叶慈忽略了她语气中的冒犯与不满,又重复了一遍:“把东西还回去。”
芳语虽不服气,但见叶慈态度坚决,还是不情不愿地进了里屋,将盒子拿出来,递给了李婆子。
李婆子当叶慈是怕了她,当即更加颐指气使,鼻孔朝天,道:“夫人是讲理的人,怎么会调教出来这么蛮横的丫头,老婆子我今日便不计较了,还望夫人日后好好管教自己手底下的人。”
说罢,便要离开。
“慢着。”叶慈道。
李婆子还当叶慈要给她赔礼道歉,立马停下转过身来,得意地笑着。
叶慈却漫不经心地将眼皮一抬,道:“如今东西也拿回去了,您是不是也该道歉了。”
李婆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道歉?跟谁道歉?”
“跟被你羞辱的芳语,”叶慈道,眼神凌厉,直直地看向李婆子,一扫方才的散漫,“还有我。”
“我……我凭什么要跟你们道歉,是你们先擅自拿了厨房的东西,我来讨回来,有什么错?”李婆子抻着脖子骂道。
“野丫头,疯丫头,这些话不是你说的?”
“那……那你那侍女还说我是老太婆呢!”
“芳语,道歉。”叶慈道。
芳语和燕声虽跟了叶慈也不过月余,却了解她的性子,此刻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打算,芳语几乎压不住嘴角笑意,往前走了一步,抬着下巴道:“对不起,李婆子,您不老,更不是老太婆,您就是这武安侯府中最美的半老徐娘,世子夫人这位子就该让给您来做!”
芳语从小长于武行,喜欢练武,不爱读书,故而成语也用得乱七八糟的,燕声听着这明显带着揶揄的“半老徐娘”,也不禁掩唇笑了起来。
叶慈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又朝李婆子抬抬下巴,示意该你了。
“你们!你们这是仗势欺人!你们等着!”说罢,她气势汹汹地便要往院外走。
叶慈冲芳语和燕声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刻飞身上前关上了门,一人一边,把李婆子逃走的路堵死了。
“这是准备去告状了?跟谁?仇嬷嬷吗?”叶慈明知故问道。
“你找两个丫鬟来堵门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身为主子,觉得自己还打不过我一个老婆子,怕了?”
叶慈一挑眉,道:“看来您是听说了仇嬷嬷亲自‘教训’我的事,特意借阿胶生事,想来与我‘切磋’的?”
“哼!不必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一个山上来的野丫头,不过是被方士说中了长相,这才有福气嫁给我们世子,别觉得自己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况且,我们大允以武治天下,仇嬷嬷都发话了,说你连你这两个侍女都打不过,这事整个侯府都知道,就这么跟你说吧,不只是我,这府中下人,便没一个把你放在眼里的。”
“叫你一声夫人,算是尊敬,不过是个野丫头,还真端起夫人架子来了,可笑!有本事就别让丫鬟出手,你自己上,来和我打,若是我赢了,你便要跪下磕头,叫我老婆子三声祖宗,如何?”
叶慈见她终于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越听笑得越玩味,若是放在以前,她或许还会因为自己的武学造诣确实与武安侯府中人相差甚远而避免这些冲突,也算委曲求全,能让大家的脸面都好看些。而现在,她不仅不怕这些人,而且自认以在府中待不了几天,所以再也不愿忍气吞声,只愿有仇报仇,快意地度过这段日子。
“若是我赢了呢?”她问。
李婆子似乎是觉得根本不存在这种可能性,轻蔑道:“那我老婆子便给你磕三个响头,叫你三声姑奶奶,如何?”
叶慈却道:“不必,若是我赢了,我只要你诚心诚意地给我道歉。”
芳语见她真要比,连忙阻止道:“夫人不可,这李婆子可是个正经习过武的练家子,功夫不比仇嬷嬷差多少,因此大家才都怕她三分。”
叶慈闻言,将李婆子上下打量了一遍,笃定道:“没事,她不是我的对手。”
“商量完了吗?你比是不比?”
叶慈将大袖用襻膊绑起来,缓缓步下台阶,道:“比,怎么不比?”
芳语从杂物间拿出两柄赵明予小时候练剑时用的木剑递给叶慈,叶慈将其中一把扔给李婆子,问:“用剑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