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恨不得掏出所有藏着的耳环银簪,但眼下只能盼着快些过鹰嘴崖。
前面的韩元庆两兄弟也是无限着急,可是什么都做不了,只得不断加快脚步。
嫡房的人反而是不怀好意地放慢速度,却被差役们的鞭子抽到。
林夕愣愣地看着眼前昏迷的韩守信,记忆中这个男人总默默牵女儿逛西市,省下铜板买糖画。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记忆中的那双大手,皮肤烫得她本能缩手,这才注意到他干裂的嘴唇泛着青紫色,看来确实烧得严重。
她意识看向空间里五粒退烧药,指节捏得发白。
理智告诉她必须保住这家人支柱,此外原身体里残留的孺慕也催得她手指发抖,可若暴露异样对她个人而言会更危险。
流放队的行进速度加快,囚车在颠簸中冲向悬崖小道。当囚车轮子碾上覆冰的窄道,崖边木牌歪斜刻着“鹰嘴崖”。
林夕最终决定拿出一颗退烧药出来,外面裹上一层雪,借着给韩守信喂水的姿势悄悄塞进他喉咙。
林夕也不知道这个做法对错,只能遵守本心行事。不过她注意尽量不让人看到,至少保证了自己的安全,最多就损失一颗药罢了。
好在没过多久,韩守信就醒了过来,脸色看着也没有那么红烫了。提心吊胆的韩柳氏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前面囚车上的韩李氏看到这一幕,不禁恨恨地啐了一口,“贱种倒是命硬!”
囚车木栏上结着冰碴,林夕缩在韩守信夫妇中间,丝毫没有理会这种声音。
韩柳氏把为数不多的黍米糕掰成小块,先塞进林夕嘴里,然后再塞了一点去韩守信手上,愣是自己一点都舍不得吃。
韩守信挪动身子挡住风口,轻声对林夕说道,“米团有点硬,硌牙就含软了再咽。”
林夕略为僵硬地点点头,一时还不习惯这个身体的父亲存在。
囚车一个颠簸晃荡,她的耳朵被迫贴到韩守信的胸膛上,听到里面传来咚咚咚的有力心跳声。
囚车外北风刮得人脸生疼,棉袄缝里漏出的体温却烘得她眼皮发烫。
“过了鹰嘴崖,三日就能到幽州城。”韩守信用生满冻疮的手拍林夕后背,力道却很轻柔。
林夕低头咬住发霉的米粒,喉咙突然堵得咽不下去。
前世虽然有奶奶无微不至的爱,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幻想有这样一双有力的手能拍她入眠,心底还是渴望父爱和母爱的。
母爱前几天在韩柳氏的身上已经体会了个遍,父爱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感受。
北风卷着古北口的雪粒子砸在脸上,她在两道体温夹成的暖巷里红了眼眶。
她低头藏住泛红的眼眶,风雪刮过韩柳氏替她拉高的衣领时,恍惚听见奶奶临终前漏风的叹息,“囡囡该有个完整的家。”
“所以这一切,是奶奶你冥冥中安排的吗?”林夕在心底暗暗问道。
回答她的只有无尽的风声,囚车则继续贴着崖壁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