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不是为了解决问题。”钟望递给她一张纸巾,“只是一种情绪方式,仅此而已。”
听他这么说,沈梨彻底放开情绪,眼泪簌簌流下,抱着头闷声抽噎。
骗你的淮月,其实我一点都不好。吵了整个青春期的家庭,浑浑噩噩的大学生活,职场失意被排挤霸凌,婚姻更是过得满地鸡毛,爱错一个人,毁了自己一辈子。
有时坚持不下来了,想死。沈梨又告诉自己,再熬熬吧,再忍忍吧,熬过去就好了,忍忍就好了。
可是当拳头一而再再而三地落到自己身上,她清醒了。
逃,必须逃。
她绝不能就这么死在一个男人的拳下。淮月的案件还没有水落石出,最好的朋友死得不明不白,她要是也这么轻飘飘地走了,谁替她伸张?又有谁还记得自己。
意外和过去的姜淮月联系上时,她也想过要不要让淮月拉自己一把。但她放弃了,淮月早就救过她了,她那时无药可救,就这么进了温柔乡。要是那天她不临时反悔,直接去赴约,淮月就不会死了。
都是因为她。
是她害死了淮月。
所以自己已经不配再有未来了。
但她要还姜淮月一个未来。
她要让那个明媚的十八岁少女,完完整整地站在舞台中央。
自己作的孽自己还,她不麻烦别人。
沈梨没有悲伤太久,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把手机留给钟望,她起身去了卫生间。
“他找你。”姜淮月咬了一口热乎的章鱼烧,把手机递给钟望。
钟望手里还提着刚才在水果摊买的苹果,闻言有些茫然:“谁?”
“你自己啊。”姜淮月哭笑不得。
还是夜市有氛围。难得休息的周末,大人带着小孩,朋友约着朋友,人挤人。虽然是在外面,但人这么多也暖和不少。
姜淮月拉着钟望挤出人群,走到大桥的围栏边。这地儿空闲,大家只是路过,不会停留太久。
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很快就结束了对话。姜淮月还剩最后一个小丸子没吃完,钟望已经把手机递了过来。
钟望:“他有话跟你说。”
“啊?”姜淮月嘴里还嚼着,脸颊鼓起来,“那最后一个丸子你吃了吧,凉了不好吃。”
她把装章鱼小丸子的盒子给他,又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沾上点油的手指头,这才接过手机。
手机那头的人只发了短短的三个字:
“谢谢你。”
姜淮月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她是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好感谢的,什么都没做呢,两个钟望都凑上来说谢谢你。
还没来及回,对面又发来几条消息。
“我会尽力帮你们。”
“还有你朋友,我也会帮忙找最好的律师。”
“律师?”姜淮月皱眉,顿感不妙,“找律师干嘛?”
对面这才意识到沈梨没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姜淮月。
“抱歉,我多嘴了。还是让你朋友跟你说吧。”
什么意思?找律师,打官司?沈梨到底还有什么瞒着她的?
之前就隐隐感觉到她的异常,但沈梨每次都打啰啰掠过,那点猜疑埋在心里怎么也冒不了头。
现在想来,好像一切都有迹可循。
沈梨很久没跟自己一起回家了,有时周末想约她出来也会因为一些原因推辞。她以前下课总喜欢趴在桌上补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一下课就往外跑,然后又踩着上课铃匆匆回来。
但是她很高兴,每次都带着笑。姜淮月也只当她最近有什么好事,虽然没有告诉自己。
“你知道了……?”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对面弱弱地发来一条消息。
姜淮月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远离了人群,这会儿在大空地呆着,空气流通加快,冷意也席卷而来。
她看着桥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点茫然。
“沈梨,我要你亲口跟我说。”姜淮月手指在键盘上打字,“你又骗了我对不对?你其实过的一点都不好,但你从来不跟我说。”
心里的那点迷茫被委屈代替,她感觉自己鼻子一酸,眼泪就要在眼眶里打转。
理海市天气好不好?你在未来过得好不好?
为什么不敢说?为什么又骗我?为什么对自己这么苛刻?为什么委屈宁可往肚子里咽也不不肯告诉我?
“你在害怕什么?”姜淮月说,“我怎么可能看着我最好的朋友过得不如意?”
“我能联系的未来只有你,如果你在未来过的不开心,那我能改变过去的意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