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吹得人脸上生疼,呼出的热气瞬间化作一团白雾消散在空中。
聂莞每日按部就班地生活,在医院与家之间往返,安静地等待陈哥出狱的那一天。科室里的同事们心照不宣,谁也不再提及那段伤心往事,大家如常和聂莞谈天说地,试图让她的生活多些轻松的色彩。
小蕊最近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原来是找到了男朋友,她男朋友是设备科的一名技术人员,高高瘦瘦,戴着副眼镜,看着就透着股机灵劲儿。一下班,小蕊就迫不及待地跟姐妹们分享他俩的趣事,一会儿说他精心准备的浪漫约会,一会儿又夸他修设备时那专业的模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美琳呢,身边也有几个青年才俊围着打转,今天这个送花,明天那个约饭,可把她愁坏了,每日都纠结于不知该选哪个好,常拉着姐妹们参谋,一会儿觉得这个风趣幽默,一会儿又觉着那个成熟稳重,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急诊室里的闲暇时光倒也热闹非凡。
崔洋和郑旭更是好事将近,婚礼日期定在明年五一。今年五一才订的婚,正好隔了一年,两人甜甜蜜蜜地筹备着,时不时还因为选婚纱、定酒席的事儿拌拌嘴,可眼神里的爱意却藏也藏不住,同事们都打趣说他们是甜蜜的烦恼。
吴峰和小静整天如胶似漆,恋爱谈得甜甜蜜蜜,朋友圈里不是晒出游合照,就是分享一起做的爱心晚餐。周鑫和小吴虽然低调,可偶尔被大家撞见手牵手散步,或是悄声说着贴心话,那温馨的画面也让人无比羡慕。
聂莞看着身边的人成双成对,心中羡慕无比,心里越发思念着陈哥。不知不觉间,到了第二次探监的日子。聂莞依旧早早起床,准备好陈哥爱吃的零食,还特意织了一条围巾,想着能让他在狱中暖和些。
一路上,寒风呼啸,她裹紧大衣。到了探视室,看到陈景淮的瞬间,聂莞眼眶就红了,她拿起话筒,声音带着些颤抖:“陈哥,你最近咋样?我给你带了吃的,还有我亲手织的围巾,你看看合不合适。”
陈景淮眼中满微微泛红,连忙回道:“肯定合适,我在这儿一切都好,每天都盼着能早点出去陪你。”
聂莞笑着说道:“等到你出来时正好是夏季,我们可以一起去你的家乡玩一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珍惜着这短暂的相聚时光,直到狱警提醒,才不舍地分开。
深冬的某一天,刚下过一场大雪,整个世界银装素裹。聂莞和崔洋、美琳、小蕊下班后没急着走,她们站在急诊大门口,逗弄着那只常来的流浪猫。
这只猫浑身毛茸茸的,琥珀色的眼睛圆溜溜,机灵得很,知道这儿有吃有喝,还有医护人员给搭的温暖小窝,便赖着不走了,成了大家闲暇时的开心果。
聂莞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猫,思绪飘远,想起去年陈哥也在旁边,一起喂猫的温馨画面仿佛还在眼前。
正出神,方燃走了过来。他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身体已无大碍,前几天已经开始回眼科上班,又恢复了那副精英模样,只是眼神里透着几分落寞。
聂莞看到他,眉头微微一蹙,便转过头去,当作没看见。
方燃搓搓手,显得很急促,走上前几步,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莞莞……我……”
崔洋见状,立刻挡在聂莞身前,警惕地看着方燃:“你还来干什么?害莞莞和陈哥还不够惨吗?”
美琳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当初要不是你,哪会搞成现在这样。”
方燃面露愧疚,低下头轻声说:“我知道我错了,当时我被打得动弹不得,正在气头上,只是想给陈景淮一个教训而已,没想到我爸妈会把责任追到底……莞莞,你能原谅我吗?”
聂莞站起身,眼神冰冷:“原谅?你觉得可能吗?陈哥在里面吃苦,我的生活也被你搅得一团糟,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方燃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后来,方燃又过来找聂莞几回,每次都带着满满的愧疚,试图跟聂莞多说几句话,可聂莞根本不想搭理他,每次都冷着脸径直走开,只留给他一个决然的背影,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时间转眼到了过年这天,聂莞一大早就去赶客车,心里惦记着许久未见的爸妈,手上还拎着给爸妈买的各种年货,有保暖的衣物、精致的糕点,还有爸爸爱喝的茶叶。一路上,她期待着回家后的温馨场景,想象着和爸妈围坐在一起唠家常的画面。
她刚进家门,就听到屋子里面热热闹闹的,属于爸妈的笑声不绝于耳。她定睛看过去,顿时傻眼,方燃一身居家服饰坐在沙发上,悠闲地跟聂莞爸妈聊天,见到聂莞进屋时,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散去。
聂莞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站在门口并没有动,手里还拎着大包小裹,仿佛石化一般。
聂妈妈见她愣住的模样,赶忙走到门口处,嗔怪道:“你这孩子,回来了赶紧进屋啊,方燃都来半天了。”
聂爸爸也跟着起身,笑着招呼:“莞莞,快进来,一路上累了吧,赶紧歇歇。”
聂莞深吸一口气,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进屋,目光直直地盯着方燃,质问道:“你怎么来了?”
方燃脸上一片尴尬神色,站起身来,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嗫嚅着:“我……我就是想来看看叔叔阿姨,给他们拜个年。”
聂妈妈在旁边捅了捅聂莞,略带埋怨地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以前方燃不是经常来咱们家的吗?”
聂莞眼眶泛红,提高了音量:“那是以前,现在我们早就分手了,你现在登门拜访没有意义了吧!”
聂爸爸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说道:“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聂莞只觉得全身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那种无力感深深地席卷着她,她怎么也没想到,在爸妈眼里,背叛爱情的人是可以被原谅的,而且还是她最亲近的人,那么她曾经所受的痛苦算什么?
方燃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解释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聂莞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的怒火更旺,她猛地把手中的年货往地上一扔,转身冲出门去。
聂莞的爸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聂妈妈在后面焦急地喊着:“莞莞,你这孩子,大过年的去哪儿啊!”
聂莞头也不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觉得此刻自己就是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在医院里值班来的自在。
聂莞在寒风中拼命奔跑,泪水肆意流淌,模糊了双眼。她心里既委屈又愤怒,只想逃离这个令她窒息的场景。
好不容易在路边拦下一辆车,司机一开口,那浓重的本地口音就暴露无遗:“姑娘,大过年的,车不好打,我这价儿可不能按平常算啊。”
聂莞此时心急如焚,哪还顾得上计较,毫不犹豫地拉开后座车门就钻了进去。
车里已经坐着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看样子也是着急赶路的。司机一脚油门下去,嘴里就开始唠唠叨叨:“我这真是今年最后一趟活儿啦,拉完你们,我也得赶紧回家吃年夜饭咯,家里人都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