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刚擦亮,城市还未完全从睡梦中苏醒,天边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在晨雾中氤氲出朦胧的光影,马路上车辆稀少,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几辆车,划破这黎明前的寂静。
陈景淮稳稳地将车停到了李哥家的小区门口,他双眼带着些疲惫,昨夜莞莞喝多了,他没敢走,在客厅里守了一整晚,早上给她熬了点小米粥,这才放心离开。
他抬手看了看表,又望了望小区里的小道,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哈出一口热气,让暖意在掌心蔓延。
不一会儿,李哥的身影出现在小道尽头,他脚步沉重,身形也比之前消瘦了些,脸上带着大病初愈后的憔悴,可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精气神。陈景淮赶忙下车,迎上前去。
“李哥!”陈景淮提高了声音喊道,同时快步走到李哥身边,顺手接过他手里的包,“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咋样?身体可以吗?”
李哥咧嘴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逞强:“没事儿,陈老弟,我这躺了俩个多月,骨头都快躺酥了,早就盼着回来开车呢。你看我这不是精神头十足嘛!”说着,还用力挺了挺胸膛。
陈景淮瞧在眼里,心里有些担忧,嘴上却顺着李哥的话说道:“那就行,不过你可得悠着点儿,刚恢复,别太累着自己。”他一边说着,一边帮李哥拉开车门,又细心地用手挡了挡车门顶,防止李哥碰头。
李哥坐进车里,熟悉的驾驶座让他眼眶微微泛红,感慨道:“陈老弟啊,你没成家,不知道财米油盐贵,而且家里还有一个烧钱的大学生,哪样都需要用钱,我在家里哪还能待的下去啊。你嫂子身体也不太好,干不了什么工作,家里就靠我一个人顶着。”说着叹了口气,“真是太难了!”
这些话似曾相识,前几天莞莞的父母也曾对他说过同样的话。陈景淮拍了拍李哥的肩膀:“李哥,别这么说,你这么善良,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等到孩子大学毕业就好了。”
李哥熟练地握住方向盘,在上面拍了拍,深吸一口气:“但愿吧。我这次真是长教训了,以后再也不敢不按时打胰岛素了,遭这一回罪,够我记一辈子了。”
陈景淮从副驾驶拎起一个袋子,递到李哥面前:“李哥,这是我给你买的热豆浆,路上喝点,暖和暖和。这糖尿病得注意饮食,我特意让老板没加糖,您别嫌弃。”
李哥接过袋子,心里一暖,扭头看着陈景淮:“你这小子,心就是细。我还能嫌弃啥,这比啥山珍海味都强”说着启动车子,引擎的轰鸣声让李哥瞬间活力满满,心里特别踏实,“我走了啊,陈老弟。”
陈景淮朝李哥挥挥手,见出租车渐行渐远,才转身走向早市上的一家面摊,要了一碗热乎的脆哨面。
到了早上八九点钟,聂莞才悠悠转醒,只觉脑袋一阵钝痛,她忍不住“嘶”了一声,抬手使劲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
宿醉的感觉可真要命,嘴里干涩苦涩,仿佛刚嚼过黄连,喉咙也干渴得直冒烟,胃里更是一阵翻江倒海,四肢软绵绵的,像是被抽走了筋骨,连抬手指的力气都得积攒半天。
聂莞紧闭双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神还有些迷茫,努力在混沌的脑袋里搜刮着属于昨晚的记忆。
隐隐约约间,她记得是陈哥把自己送回了家,可具体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记忆却像碎片一样拼凑不全。
她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这时,一股清甜的饭香悠悠钻进鼻腔,勾得她肚子里的馋虫瞬间闹腾起来。
聂莞趿拉着拖鞋,脚步虚浮地走出卧室,循着香气来到厨房。厨房不大,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灶台上,亮堂堂的。
她伸手轻轻打开电饭煲的盖子,一团热气“呼”地升腾而起,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待热气散去,只见里面是熬得软糯金黄的小米粥,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还热乎着呢,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陈哥?”聂莞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可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把粥盛在一个小碗里,一勺一勺的慢慢吃着。粥香四溢,软糯可口,胃里热乎乎的,也让她混沌的脑袋愈发清醒。
正吃着,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聂莞拿过一看,是急诊科微信群里大家发的消息。小蕊发了个搞怪的表情包,配文:“莞莞,昨晚你可真是海量啊,喝得东倒西歪的,还好陈哥及时赶到,英雄救美咯!”
紧接着,崔洋也冒了出来:“是啊是啊,莞莞,你昨晚可把我们吓一跳,要不是陈哥,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话说,你和陈哥回家后没事儿吧?”
聂莞看着这些消息,脸上一阵发烧,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头疼,刚醒。昨晚谢谢大家照顾我。”
崔洋发了一个客气的表情包,说道:“都是姐妹,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紧接着,美琳发了个大哭的表情包:“同志们,我头疼欲裂啊,昨晚真是玩大了,你们都咋样了?”
小吴跟着回复:“我也是,现在还晕乎乎的,不过昨晚真的太开心啦!”
崔洋笑着回复:“哈哈,我感觉还行,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群里面你一言我一语,聊的热闹非凡。聂莞笑了笑,放下手机,把剩下的半碗粥吃光。
吃完饭,聂莞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身上的宿醉感彻底消散,人也精神了不少。她试着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模模糊糊记得陈哥把她抱到床上,然后说了一些话,再然后,好像还接了吻。
聂莞想到这儿,脸颊瞬间滚烫,她抬手摸了摸嘴唇,那触感仿佛还残留着昨夜的温热,心也跟着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起来。
聂莞依稀记得,好像是她主动吻的陈哥,后来她还拽着陈哥的衣角不让他走。她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就是酒后乱性?还是昨晚的种种是她心里最渴望的想法?
不行,她不能再想下去了,昨晚发生的一幕就像一场旖旎的梦,可这梦太过真实,真实到她的心到现在都乱糟糟的。聂莞深吸一口气,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重新坐回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床单,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陈哥那些温柔的话语。
“因为你值得我这么做,看到你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我也不知道,有可能是一辈子吧!”
“那就等到你结婚的那一天吧。”
每一句都像重锤,一下下敲在她的心坎上。
聂莞使劲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这些纷杂的思绪统统甩出去。她决定先收拾一下屋子,让自己忙碌起来,别再沉浸在昨夜混乱的回忆里。
她拿起扫帚,开始清扫客厅地面,可眼睛却总是不自觉地瞟向昨晚陈哥待过的沙发。沙发上的抱枕还留着他靠过的痕迹,聂莞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抱枕,试图抚平那微微凹陷的地方,手触碰到抱枕的瞬间,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陈景淮疲惫却关切的眼神,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一圈圈涟漪。
打扫完屋子,聂莞坐在书桌前,想要翻开一本专业的书籍看,可书上的字却像是一个个调皮的小精灵,在她眼前跳来跳去,怎么也钻不进她的脑袋。她心烦意乱地把书合上,手机屏幕适时亮起,是陈哥打来的电话。
聂莞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陈哥”二字时,心猛地揪紧,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通。
“喂……陈哥。”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干涩,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
电话那头,陈景淮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莞莞,醒了?头还疼吗?”他的嗓音透着些许疲惫,却又藏不住关切。
聂莞微微垂眸,避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视线,轻声应道:“嗯,醒了,好多了,陈哥……昨晚,谢谢你照顾我。”一提到“昨晚”,她的脸颊又有些发烫,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有些模糊却又无比撩人的画面。
陈景淮在电话这头轻咳了一声,像是想要打破这微妙的尴尬,“没事,你没事就好。我刚才路过你这,想着给你带点早餐,你……吃了没?”其实他心里清楚,聂莞大概率已经吃过他早上留下的粥了,可此刻,他就是想找个由头和她多说说话。
聂莞下意识地看向厨房的方向,抿了抿唇,“我吃过了,陈哥,你别忙活了,跑一夜车挺累的,赶紧回家休息吧。”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听筒里只有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气氛变得愈发微妙。
最终,还是陈景淮率先打破僵局,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莞莞,昨晚……你喝多了,有些事,你要是不记得了,就忘了吧,别放在心上。”
聂莞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怎么可能忘得了?那些温柔的话语、那个炽热的吻,就像烙印一般刻在她心上。可此刻,听着陈景淮的话,她又有些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陈哥,我……”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顿了顿,才鼓起勇气说道,“我记得,陈哥,我都记得。我知道自己昨晚有些失态,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