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莞点点头:“是啊,昨天白班连大夜班,忙得我都要散架了。”
“那你吃饭了吗?”陈景淮问完,才想起李哥早上给的包子还没吃,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包子吃吗?”
一提吃饭,聂莞就一阵恶心。这几天,她几乎没好好吃过一顿饭,那天中午在食堂,强忍着吃下去的盒饭,没一会儿就全吐了出来,难受得要命。覃小雪还说她瘦了,聂莞心里明白,不吃饭能不瘦吗?
其实,她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可又不敢确定,想去药店又没勇气,怕真如自己所想。要是万一证实了,可得早做打算。
这两天,她就在这纠结的情绪里反复煎熬,刚才路过药店,终究还是没敢迈进去。
听说方燃今天的飞机,他就要远走高飞,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了。自从那天晚上,两人就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陈景淮见她愣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同为上夜班的人,他太能体会其中的辛苦。
聂莞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没事。”想到陈哥大老远跑来关心她,就这么站在外面,好像不太合适,犹豫了一下,说道:“那陈哥要不要进去坐一会儿?里面环境不太好,你别嫌弃。”
聂莞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陈景淮一口应下:“好啊。”
聂莞抿了抿唇,硬着头皮带着陈景淮走进小旅馆。
门口那两个迎客的女人,见陈景淮过来,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陈景淮看不上她们,转而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聂莞住在一楼的一个标准间,屋子不大,还带个洗手间,这么一来,活动空间就更小了,即便陈景淮个头不算高,站在屋里也觉得憋闷得慌。
屋里突然多了个男人,空间愈发显得局促,聂莞没地儿站,只好坐到床上。
房间虽小,倒还算整洁,床单被罩换成了小清新风格的图案,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喜好。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闹钟,还有一个热水壶,两个大行李箱并排靠在墙角,上面还摆着那天晚上聂莞手里的那只兔子毛绒玩具。
陈景淮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聂莞脸上,心疼地说:“你非得住在这种地方吗?”
聂莞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私生活,可对方是陈哥,她了解陈哥的为人,心里并不生气,反而笑着说:“这儿也挺好的,把门一关,啥危险都没有。”
陈景淮心里窝火,可又没立场说什么。他也曾在这种地方住过,刚来北方打工那会儿,为了省钱,在这种便宜小旅馆一住就是好几年,后来挣了钱,买了房,把母亲接过来一起生活。
说了半天,还没问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陈景淮开口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怎么会住这儿,方医生呢?”
聂莞知道瞒不住他,索性把实情一股脑儿倒了出来。陈景淮听完,气得肺都要炸了,聂莞这么好的姑娘,哪个男人忍心伤害?方医生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聂莞看出陈哥脸色不对,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为了让他宽心,伸手拿过他手里的袋子,笑嘻嘻地说:“陈哥,别光站着了,你不是给我送包子吗,我们一起吃吧。”说完,打开袋子,包子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虽说包子有些凉了,但丝毫不影响那股浓郁的香味。
这香气对别人来说或许是美味,可对聂莞而言,却如同噩梦。她为了让陈哥放心,咬咬牙,从里面拿出一个大包子,张嘴咬了一口。是她最爱吃的牛肉馅,可此刻,任何味道都让她反胃,根本咽不下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聂莞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冲进卫生间,剧烈地呕吐起来。
陈景淮吓坏了,怎么吃个包子就吐了?他赶紧追到卫生间,轻轻拍着聂莞的后背,关切地问:“小莞,你还好吧?”以前,他都叫她小莞护士,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得这么亲昵。
聂莞顾不上这些,伸手推着陈景淮:“这里脏,出去。”
卫生间里的味道确实不好闻,可陈景淮哪管这些,继续给聂莞拍后背:“没关系,你别管我,你感觉好点了吗?”
聂莞摇了摇头,哭着说:“我好难受。”
“到底哪儿难受?怎么会吐呢?走,我带你去医院。”
聂莞哭得更厉害了:“不用去医院,不用去医院。”其实,她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真是乱成一团麻,老天连伤心的时间都不给她,又给她添了个大麻烦。
陈景淮见她哭得伤心,扶着她的身子,顺手按下抽水马桶,拿毛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轻声安慰:“小莞,你到底怎么了?不就是分手了吗,你这么好的姑娘,还怕找不到好男人吗?别灰心,都会过去的。”
聂莞哪听得进去这些,哭着摇头:“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好好好,我不懂。”陈景淮只能顺着她,哄着她说,“那你先别哭了,好不好?”说完,把毛巾在水龙头下洗了洗,又给聂莞擦脸。
聂莞觉得自己情绪太不稳定了,怎么能在陈哥面前哭成这样呢?
卫生间狭小逼仄,站两个人就满满当当了。聂莞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好了,陈哥,我没事了。”
陈景淮瞧她这副模样,心里更担心了。
“要不你住我那儿吧,我去外面住。”
“那怎么行?”聂莞连忙反对,“我怎么能住你家呢?再说你妈妈不是在家吗,我住过去不方便。”
提到这儿,陈景淮抿了抿唇,顿了一下,说:“我妈前几个月就去世了。”
聂莞一听,惊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怎么会这么快?年后不是来住过院吗,身体各方面都挺好的,怎么会这样?”
“脑梗,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时间,送到医院时就断气了。”
聂莞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陈母的许多画面,那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很喜欢她,还多次有意撮合她和陈景淮。
“你怎么没和我说?至少让我送老人家最后一程啊。”
陈景淮叹了口气:“不想打扰你,你已经为我和我妈做的够多了,这两年我妈住院多亏有你,要不然我真是难死了。”
聂莞心里悲痛万分,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人死如灯灭,万事皆空。
随后,她又想,人活着,没有过不去的坎,车到山前必有路,困难终究是暂时的。
于是,聂莞好说歹说,送走了陈景淮后,转身朝着旁边的药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