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罢。”
不怪两人兴冲冲来到巧娘子开的戏场,却连巧娘子绝活残色裙也没见过,他们俩是一早休沐便赶来至此,在学校里,还是先几日休沐的国子学学生向他们传达了这争相谈论的戏幕,复述了巧文教给说书先生的几句宣传词。
两人未带任何铺盖,马车也未准备,包裹一应均让书童带回家了,此刻轻装上阵,看向远处一个避凉处时,不由有些羡慕,那里是寺院准备的好位置,看得清,晒不着,还有寺院准备的瓜果点心随意吃。
林风收回视线,耐下性子等待。
远处,正是他二人视线所过,几处女郎闲谈间风声萧萧,落在这里好不凉快,几人还没心思谈论这戏剧,她们是为这衫裙而来,为那琉璃鱼尾裙而来,今日誓要饱个眼福。
更远处,正翘首以盼的几人,均亮着眼睛,巧文,薛枝,合生团刘生,戏团顾月月。
钟声敲响,静寂的寺鸣打在此时却像冲锋的号角。
刘生侧身走过,向厅外走去,正对着戏场幕帘之后,他一抿唇,有些庄重,透漏着紧张,回头。
“巧娘,我们上了?”
巧文笑笑,点点头。
“交给你们了。”
刘生点点头,出了厅门。
外面,两列,均扬着渐色裙的旗帘,那裙摆飘飘,正称了这风,刘生一鼓作气走出,对上叶二娘的视线,点点头,一挥手。
“开场——”
话毕,戏台子瞬间涌出无数旗帜,上面正是色泽不断变换的残色裙,人群响起欢呼。
“我……你看!那是什么!”
“哎哟呦,这衫裙放在天上咋这么美哩!”
“淑姐儿!淑姐儿!你不来真是可惜!”
游艺人停下脚步,立住嘴巴,仕女们停下交谈,仰头看那色彩围绕天空,台下焦急的等待,此刻全化为灼热的期待。
气场被渲至热烈,什么是粉丝经济,什么是舞台氛围?
没有比一千年后的巧文更懂了。
周围是飘扬的彩旗,正中是纯白带金的幕帘,正中几个气势宣扬的大字——
巧娘子衣肆。
这一切的自由,欢腾气息,不由说,便会感染在场每个人的心,连林风也静静无语片刻,韩声在这人群鼎沸里忽然开口,正说中他的心。
“此时倒真想见见这位巧娘子。”
林风看那彩旗许久,心想,正是如此。
是个才人。
那彩旗,不,应该说更像一幅幅宣传画,像那酒家打的帘子,此刻被合生团的人轻轻飞舞着,不多时,又一道钟声,慢慢奏响。
像行进曲般,演员接次入场——
这戏来得不止这几位相熟不相熟的,王五娘打了帘子在一处高台坐着,看那戏台上浓墨重彩,演着前朝事,却欲带着台下一步步讨当今情,轻笑笑。
今后这戏子也看不腻了。
“来人——”
王五娘手一摆,将几串金钿给至身旁一侍女。
侍女意会,等会儿这些是要插在那戏台子头的,为这戏添添兴。
王五娘看着侍女远去,摇着折扇。
左右是一起干事的,今日不说别得,这彩头还是让她王五娘先得罢。
那边侍女转身匆匆而过一人,正是乐明老赖皮,他被主持叫去,却不知何为,不过步子是快的,面上还是一派气定神闲。
左右无非是这戏场的事,他早有准备,他摆摆衣角,头上发丝长得不匀,青一片黑一片,乐明手里佛珠一响,想着别事。
是该再剃一次了。
他目光划过旗帜上针脚不一的衫裙,又转眼而去。
接下还有得事干呢。
钟声一大奏,却不是寺庙之音,戏台边锣鼓喧天,刘生去掺和着,非要当这报幕人,使尽了浑身力气,一拍——
“戏幕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