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长守在院外,见有内侍领着几个窈窕的姑娘走过来,提剑挡住了去路,“殿下在内,绕行。”
内侍道:“大人,快收了剑,这是刘总管吩咐的。”
侍卫长:“我没收到指令。叫他来见我,不然休怪我不放人。”
刘总管听到动静,忙赶过来:“也是咱家忙忘了,就让人进来吧。”
殿下夜宿在宫外,本就轻车简行,要多多提防。何况殿下从不召见美人,今夜一连召见三个,不怪侍卫长多想,刘总管也如遭雷轰。
刘总管看了眼身后的人,嘱咐道:“殿下不喜欢人靠得太近,也不爱看人冷着脸。不要太闹腾,也不要太沉寂,多笑一笑。”
都是年轻貌美的姑娘,或是艳若桃李,或是清如芙渠,有丰姿婀娜,亦有纤细窈窕,一眼望去就叫人心情愉悦,此刻不无紧张羞涩。刘总管只希望殿下是到了年龄,不要让他再带另外一波人过来。
真带了,那可是……刘总管心内叹气。
李稷披了身素白寝衣,提笔执卷,听到门扉开合,兼之一段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并不回头,只道:“等着。”
刘总管道:“是。”
屋中太沉寂,不只是几位姑娘,连刘总管心都提了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李稷才放下书,揉揉眉心,看一眼众人,“可有才艺?”
“妾会弹琴。”
“妾会唱小曲。”
“妾会舞剑。”
刘总管示意人去拿琴和剑来。
琴音缈缈,歌声婉转,李稷闭眸听了一瞬,将目光挪向拿剑的姑娘。
那姑娘受了些惊吓,桃花眼轻颤,刘总管温声安抚一二,才拿起剑舞起来,一颗心砰砰直跳。
李稷看着,失神地想着另外一个人。
刘总管不着痕迹地觑了一眼,心下一叹。
三个人都是他费心找来的,偏偏他最不愿意想的那个,成了真。
李稷收回视线,“都下去。”
刘总管微惊,让她们先出去,“殿下,可是有不妥?”
连半炷香的功夫都不到呢。
李稷道:“并无不妥。放她们回去,再找些人过来。”
刘总管有了数,又带了几趟人进来,次次待不到半炷香。
但也不是全无进展。
刘总管私心里,每趟总有一个人,是照着他心底的猜测找的。眼睛、眉毛、神态……必有一处相似。殿下确实会多看一眼,但也只是一眼,脸色并不大好。
眼见李稷气势越发沉着,刘总管心一横,轻声对小太监叮嘱:“把那少年领过来。”
语毕,他飞速看一眼李稷,李稷面上并无变化。
没有变化就是最大的变化。殿下耳聪目明,挨得这么近,他再小声,殿下也听得清。
造孽啊。
不多时,便有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走进来,步履轻盈,姿态写意,颊边挂着灿烂的笑,见了人也不怯,扬唇道:“贵人,您心情不好吗?”
李稷未语,冷眼看着他。
少年嗅到药香,桃花眼中笑意点点,“贵人,奴给您上药可好?”
刘总管微笑,递了药膏、玉杵和纱带。
总算有个能近身的了,却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李稷浑身不适,褪下肩头衣衫,竭力忍下去,随口问道:“叫什么?”
“您声音真好听,”少年举了玉杵,歪头笑道,“奴名阿宁。”
李稷霍然起身,惊得刘总管和那少年俱是面色一变,“下去。”
少年还想再说话,刘总管使了个眼色,立马闭嘴。
小太监带着他下去,刘总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知错!”
李稷真是胃内翻涌,恨不得连肩上那块皮肉都剜下来,只觉脏污不堪,“备水,沐浴。”
泡在热水里,狠狠揉搓着肌肤,李稷还是满面阴沉。
无论是祖宗之法,还是圣人玉言,都没有说过,他李稷要天天念着一个男人。
那是荒淫无道的昏君才会做的事。
何况,还是个未加冠的风流少年。
这么个性情风流不羁的人,等他知晓情事,岂不是要红颜遍天下?
要李稷如何忍得了!
李稷深吸一口气。
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只要冷着常宁,远着常宁,不见常宁晃人的音容,总能祛除常宁在他脑海中留下的印记。
届时,常宁有红颜知己遍地,李稷亦有后宫佳丽三千。
不。
佳丽太多,沉迷女色,亦是庸君所为。
哗哗的水声响过,褚黄屏风上,映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知道怎么告诉他吗?”
“奴才知道,”刘总管磕了个头,“陛下日理万机,奴才一定不会让陛下为殿下费心的。”
李稷颔首:“今夜的事,一次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