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后抽手,卫染紧紧地握着他:“不,这不是你的问题。”
“是吗?”陆应尘缓缓摇头,露出一种卫染前所未见的表情,极其冷淡的笑,又好像在哭:“我多想和他们断绝关系,但竟然不能。我只恨,不能剔骨还父,割肉还母……你还觉得,不是我的问题吗?”
他恨他们。卫染看得出来。他甚至可能还爱他们,但这爱,隔着时间和欺骗,又酿成更深的恨。
“不是你的问题,”卫染坚定地说:“他们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你可以不原谅。不原谅也没有关系。”
“不原谅…也没有关系?”陆应尘怔怔地看着卫染。
他突然起身,说着“抱歉”快步走开了,卫染只瞟见他眼里的水光一闪而过,又好像只是错觉,他的步履沉着。
卫染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菜已经上齐了,只是没人吃。她拿起筷子,又想起自己,想起宋女士,想起从不主动联系的父亲这两天试探地问她:是否可以让宋女士去住两天。她很难过,成天不怎么说话,从上次见过卫染后就如此。
不知怎的,她有一瞬间甚至有些羡慕陆应尘——相比他的父母,宋女士和卫先生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一对——但她依然这样艰难,从小到大,甚至无力摆脱。
这想法大逆不道极了,她被自己吓了一跳,看见陆应尘身影的已重新出现在拐角处。
“我请他们更换了菜品。”陆应尘若无其事地说。
“好。”卫染假装没看见他眼周的一点淡红色,他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脆弱,但是又出奇地轻松,仿佛沉疴一扫而空。
他们换了话题,重新谈起unDesign。陆应尘说:“我以为段明冶的设计会更……先锋一些。”
“你是想说浮夸吧?”卫染笑了:“本来的确是这样的,你该看看她的第一版。”
但奇怪的是,当段明冶听说卫染真的要出钱帮她做出来的时候,她撕了旧稿,重新画了更简洁,却更柔软感性的版本。
“‘如果只是做着玩,我更想要这个。’Mia说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卫染回忆着说:“不过我和秦漪一致觉得新的一版更好,秦漪说可以推向市场。”
陆应尘说:“秦漪的判断不错,如果可以,我想看看这次没展出的设计——我打算选品在Blanc和其他渠道里尝试。”
卫染想起上午段明冶说的话,有些犹豫:“你是……”
陆应尘坦然说:“我不能否认有你的一部分原因,不过,我不止是你的追求者,也是Blanc的主理人,请相信我的专业素养,如果不是你,我也许不会那么快发现unDesign,但它绝对值得。”
他说的如此直白,反而让卫染有些无所适从。她没有立即答复,而是问道:“你帮段明冶安排了演讲?”
“只是各归其位,”陆应尘微皱眉,又说:“不过其他人又做了什么……那是另一套体系了。”
卫染听懂了,他只做了规则内的部分,也许是两只手共同操作了这件事,使段明冶从分会场嘉宾变成了主会场特邀嘉宾。
既然是各归其位,又好像只是他的职责,并不必知会自己了。
卫染感觉自己的无名之气莫名地来,又莫名地走,只搅乱了她自己。
“我需要回去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卫染说。
“好的。”陆应尘含笑说:“卫老板。”
卫染瞪了他一眼,他这会儿和刚进门时判若两人,甚至有心情调笑自己了。男人真是擅变,她小声嘟囔着。
陆应尘丝毫不恼,只是专注地又温柔地看着她,一副随她如何的样子。
卫染慢吞吞地说:“那么,Blanc主理人的部分到此为止。我的追求者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陆应尘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可以再说一遍:我正在追求你。”
卫染眨了眨眼:“真的?你想当我第二个男朋友?”
“可以一试,”陆应尘面不改色地说:“不过我听韩邵酒后的意思,你们也似乎并不是十分顺利。我想,我总还有机会。”
看来他早就知道了,卫染对逗他玩失去了兴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只是一直以来的猜想,”陆应尘说:“刚刚才确认。”
卫染也并不意外,她之前和韩邵的演戏简直是应付差事、漏洞百出,他既然能一眼看出父母的对劲,发现自己的好朋友并没有谈恋爱什么的也不奇怪。
她叹了口气:“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最开始也没想过和你纠缠这么久。”
都怪陆应尘太粘人了,卫染想,就像他家里那只赛尔凯克,简直无处不在。一遇见她就往上爬,甩也甩不掉还留下一身毛。
卫染想着笑起来,把这话和陆应尘讲。
陆应尘说:“白果该伤心了,它明明那么喜欢你。”他说着话时望着卫染,似乎也有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