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染轻轻推了下陆应尘,朝他笑道:“你这琴该调音了。”
“调音师本该早上到的,”陆应尘难得声音有些烦躁:“下次换一家合作。”
卫染忍不住又笑了一起,楼下的人仍然执着地弹一曲走调的《献给爱丽丝》,让人兴致全无。
陆应尘看着卫染的笑容,也无奈地笑起来。
“我该回去了,”卫染提醒他:“这是工作时间。”
陆应尘微微点头,又握住她正要从他身前抽开的手,挽起来轻吻了一下:“晚上一起吃饭吗?”
卫染瞟了眼陆应尘的无框眼镜,视线收回时又落在他系紧的深灰色衬衫领口,他的喉结似乎在颤动。她的脸又发烫了,轻声应了。
陆应尘这才放过她,为她拉开门:“下午去观复路接你。”
卫染匆忙下了楼,回到弹钢琴的客户旁边。
女店员朝她微笑,突然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只粉饼盒,请她和自己一同补妆。
但她本来也是素颜,要补什么吗?卫染疑惑地打开镜子,发现自己两颊嫣红,和早上出门的死鱼样大不相同,顿时吓了一跳,明白了店员的意思。
她在心里骂了陆应尘几回,僵硬地拿着粉扑,遮了遮眼角脸颊的艳色,又低声感谢了店员。
然而小姑娘只是抿嘴笑:“卫小姐来Blanc就帮了大忙啦!”她说完,又跑走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卫染总感觉哪里都不对劲。
虽然如此,她还是回到工作状态,将展示琴艺的客户从钢琴上劝了下来,继续挑下一件家具。
工作很顺利,下午四点多就结束了。
陆应尘来得很早,几乎是卫染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了楼外笼式电梯吱嘎的声音,紧接着,他的身影就出现在卫染的小工作室门外。
“这么快?”卫染诧异地起身:“不是吃晚饭吗?”
陆应尘沉默了一小会,才说:“如果白天不合适,我可以之后再来。”
“来都来了,”卫染觉得他怪怪的:“有什么不合适的?”
陆应尘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好。”
卫染拿了大衣围巾,见他还站在门口不动,只是望着自己,只好边系围巾边推他出去:“走啦走啦。”
她把围巾在脖子上滚了两环,低头锁工作室的门,陆应尘突然从她背后伸出手,轻柔地帮她整理起脖子上的围巾,几乎是环抱着她,系了个法式结。
卫染把钥匙揣进兜,陆应尘还松松地环着她,脸埋在她的肩上,像一只冬天的大熊,热烘烘的梦着蜂蜜。
气氛好像有点太温馨了,卫染漫不经心地回过头:“怎么?要我背你吗?”
“不必了,”陆应尘后退了一步,转头扶了下镜框。
他果然明白自己上午的暗示,卫染偷偷在心里想——她觉得陆应尘戴这个眼镜,在某些时候格外性-感。
她心情大好,又逗他:“我真的能背动你,你不相信?”
“我知道,”陆应尘表情有些窘迫,他好像低声说了些什么,卫染没听清。
待再问时,陆应尘却只是摇头,转移了话题:“我们最好早点出发,今夜会有一场暴雪。”
“哦。”卫染走下电梯,坐进熟悉的车位,心中竟然有一点失望——这话的意思,看来是要早聚早散。
于是她那一点蠢蠢欲动的想法又消失不见,开始重新思考工作的事。
她在车上琢磨的时候,感觉陆应尘朝自己看了一眼又一眼,等她把一个设计案的安排想透彻了,才懒懒地问他:“好看吗?”
陆应尘张口正要讲话,卫染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是段明冶。
这位新任设计助理刚见了她给介绍的家具定制商,正上头,洋洋洒洒嘀哩叭啦和她讲了一堆,又问她什么时候回观复路,一起回家。
卫染看了陆应尘一眼:“不回去了,和客户吃饭。”
“客户?”
“客户?”段明冶在电话里兴奋地压低声音:“那个搞金融的?我就说他看你的眼神有猫腻,叫我说着了吧……”
卫染注意到陆应尘正侧过头望向自己——刚才那一声“客户”就是他发出来的——段明冶的声音显然还不够小。
她无奈地打断:“不是那个,挂了哦。”
“别别,”段明冶拉高音量:“那你今晚回不回家?要不要给你留热水?”
卫染挂掉电话,朝陆应尘眨了眨眼:“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