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以前却从没来过这里,别人约她,她常常说不碰巧没有时间。
其实卫染害怕。
在原来的设计事务所,卫染算是头牌,甚至被尊称一句“设计总监”。
这意味着,每一个慕名而来的客户,都会在不同的设计师手中看到她的设计效果图——没错,公司的案例是共用的,这是卫染离职前发现的。
但即便如此,卫染接到的装修工作却是艰难落地。公司有自己的选材销售和施工团队,强制要求她的客户选择他们的合作方,即使更昂贵,也未必更好。
最好笑的是,公司摆在门口、前台所有充门面的知名设计,卫染后来发现,都是盗版的。
“等资金充裕了我们再换嘛。”老板笑呵呵地解释说:“他们又看不出来。”
但渐渐的,卫染发现自己渲染的效果图,总会被设计助理改动,列出的参考购买清单,换成了合作方拙劣的“复刻产品”。
“是客人要求缩减预算了吗?”卫染问:“我可以想办法调整设计。”
并不是,只是老板要求公司合作的家具方需要在软装内饰中占比更大,公司的提成更多。
假的,都是假的。价格比宜家贵,品质比宜家差。宁用盗版不用国产设计。客人可以自己选择满足虚荣心,满足对美更高性价比的追求,但是不能没得选。
即使她暗示着,让他们自己去做决定。但这一次,相信她的客人,把定义美和真的权力交给她。
她很折磨。
卫染照镜子看着自己,觉得写在脑袋上的“设计师”三个字也是假的,不过是一个虚伪的冒名顶替者。每天用老板给的积木搭房子。
后来她和客人说清楚了,这对夫妇很愕然,他们把真相发布到了网上。很快被公司的公关部发现,官方联系了夫妇,扼杀了舆论的萌芽。
老板质问她,对她哪里不好?是因为选材的费用没给她分钱吗,年终奖金发给她就是了。维护一个公司的运营是很难的,成本越来越高,他也很辛苦。
你很有前途,记住保密协议。下不为例。老板说。
卫染辞职了。
假的就是假的,但她可以自己选择成为真的。
就像这一刻,Blanc里所有真实的、原创的、美丽的东西没有再责备她、嘲笑她,而是亲切地环绕着她。
版权是设计者的生命。
卫染几乎忘记自己是为什么进到Blanc了,她不提,陆应尘也没问,任由她一件一件地看过去。
路过一个不锈钢镜面台灯时,她不小心照见了自己脸上变态般满足的微笑。
噫,好恶心。她清醒过来,转头看向陆应尘,发现他脸上也带着一种春风沉醉一般的满意。
不过他看起来很温柔,不仅不恶心甚至更帅了。
人比人得气死。
卫染终于想起了韩邵,虽然她不想掺和这些奇怪的情况,但任凭她再磨蹭,也已经蹭到了韩邵周围。卫染侧耳听了一听,惊讶地发现气氛居然非常和谐。
而被韩邵的身影遮住的女孩子,也露出了正脸,还是个熟人。
“段小姐?”卫染惊讶道。
“哎,染染!过来坐啊。”段小姐热情地挽着她的手臂,那纤细的手腕竟然很有力量地给她按坐下来。
卫染不太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给韩邵猛使眼色,但是韩邵却很没眼力见:“没想到小卫染也有这么可爱的朋友啊。”
卫染龇牙咧嘴:“这是我的客户,小韩邵,正经一点。”
“说客户多见外,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段小姐甜甜地说:“染染,我们刚才正聊起你呢,你的男朋友竟然还是男大,好厉害哟。”
……不知道韩邵是怎么自我介绍的,年近三十的男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