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郝拄着降龙木的拐杖,这一刻,这个鹰虎一样的老人背挺得再直也依旧难掩落寞。
再也不见吗?关立的话在陈余一脑海里绕了绕,那就再也不见吧,也许这样对彼此来说都更好些,想着以后这个家会发生的那些事,陈余一抿抿唇:“我跟爷爷走。”陈余一重复道。
关立震惊:“你今天不会发烧了吧?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陈健鹏先是震惊然后愤怒,“陈余一,你要再说一遍,我陈健鹏以后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我跟爷爷走。”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哈哈哈……”关郝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苍凉,眼里隐有水光,笑得连连咳嗽的老人却对陈余一道,“就你今天这句话,无论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你都是我关郝的孙子,以后我不管你是妖孽也好杀人犯也好,我关郝在得一天必定护你一天!”
陈余一抓着关郝的腿轻轻的拍着,泪水已是盈眶。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人都说舐犊情深,然而……
“陈余一!”陈健鹏大吼,“你今天要走出这个大门以后就别回来了。”陈余一跟在关郝身后的脚步顿了顿,却始终没有回头。
“陈余一、陈余一,这名字当初果然没取错,果然多余的一个。”陈健鹏气急反笑,“以后我们陈家就当没你这个人。”
陈余一多余的一个,类似的话陈余一已经听过太多太多,情绪泛不起半点皱褶,本该是这样的,钢筋铁骨都炼出来了,一个大男人哪还那么容易受伤。
只是……
他到底高估了自己,他还记得,那时候,他们说他的名字是写作手法的一种呈现,起、承、转、合、陈余一……
陈余一想笑,却苦涩的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陈余一始终没有回头,即使两行泪水打到嘴里咸得发苦。所以陈余一也没有看到关立柔声安慰着陈健鹏,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自己即将离别、最小的一个儿子。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出陈家大门的,感觉肩膀被拍了两下,陈余一抬头,被抱在老人怀里,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眼泪这一辈子这一个男人也只哭这一次,把咽下去的泪,那些疼到麻木的痛,通通借着小孩子的外壳哭了出来。
黑色的沃尔沃上,老人红着眼眶娴熟的抱着孩子:“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完跟爷爷回家吃蛋糕。”关郝拍着陈余一的背,轻轻地哄着,到底说不出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