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唯有些烦躁地皱起眉,不耐道:“你能不能别跟我说话了?我嗓子疼死了没功夫和你吵架。”
“好好好那我闭嘴,我闭嘴行了吧。”说完程斯砚叹了一声,“真是东郭先生与狼,程斯砚与奚唯啊。”
奚唯沉默着小口喝粥,刚才是他见程斯砚真的担心才不得不开的口,那几句话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他身上还盖着不久前程斯砚给他披上的外套,他想起高中时程斯砚也曾这样给他披过衣服。
他记得北安那年冬天特别冷,那天奚唯和几个学生会的干部为了几天后元旦晚会的事在晚自习结束后开了个会。
会议结束人走完之后他又花了点时间整理了一下晚会的节目单,一转头发现外面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幽深夜空飘下,缓缓降落在手心后又瞬间化成一滩水。
奚唯蜷起手指关好窗户,穿上外套准备去学校门卫室旁边的公共电话亭给祁慧打电话。
早上他刚起床祁慧就告诉他今天可能会下雪,要他多穿一点,他不听,气得祁慧骂了他半个钟。
临走前奚唯说他放学后要开会,要回来晚一点。
祁慧骂归骂,可那毕竟是亲儿子又塞不回去,便说等他开完会后给她打电话她去接他回家,晚自习结束太晚了没有公交,如果真的下雪的话他走路回家会感冒。
当时奚唯答应得很敷衍,但没想到居然真下雪了。
在雪里走了没几步奚唯就感觉快被冻僵了,路过教学楼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他,他回头,看到是程斯砚。
他说:“我看学生会办公室还亮着灯就猜你没走,你肯定还是没穿厚衣服吧,这个给你。”
他将手里那件厚厚的长款黑色羽绒服展开,将其披在奚唯肩头后又半开玩笑说:“鞠躬尽瘁的会长大人可不能在元旦晚会这个节骨眼儿上生病啊。”
奚唯没有抗拒,任由他给自己穿好衣服拉上拉链。
他问道:“专门给我带的衣服?”
程斯砚十分坦荡:“是啊,专门给你带的。”
后来的事奚唯不怎么记得了,已经过去太久了。
他只记得后来他和程斯砚表白时提起这件事,程斯砚对他说:“那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奚唯捏着勺子在粥里翻搅,想起他对程斯砚说的那句“我没你这么贱的儿子”,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是够贱。
程斯砚如他所说那般看奚唯吃了点东西就走了。
他走之前又问奚唯要不要去医院,烦得奚唯朝他扔了个抱枕,声音劈着叉说:“你烦不烦?赶紧给我滚。”
见他已经可以骂人了,程斯砚放心地走了。
奚唯又在地毯上坐了几分钟后回到了床上,他缩在被子里躺了一会儿,随即翻过去趴在床上拿起手机,买了明天回国的机票后给莫子渊打了个电话。
等了将近半分钟电话才接通,莫子渊道:“喂?怎么了,你好点没有?”
奚唯嗯一声:“我要回国。”
莫子渊顿了顿:“行,回去吧,你可能是水土不服才病这么久的。”说完他又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这几天比较忙走不开,要不要我找人送你去机场?”
奚唯又嗯一声,随即补充道:“别找程斯砚。”
电话那边安静两秒:“什么?我找他干嘛?”
奚唯沉默了,他深吸一口气:“……没什么,我买了明天下午的机票,不用找人送我了我自己去。”
“那行,你到了和我说一声。”说完莫子渊用日语对什么人说了句话,继续道,“我老婆叫我,先挂了。”
下一秒电话被他挂断,奚唯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又给祁慧拨去了电话。
他开门见山地说:“我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差不多晚上八点半到,你和我爸去机场接我。”
祁慧静了两秒:“你嗓子怎么这么哑了?就一下午不见你感冒又加重了?”
“没有,我吃了药睡了一下午已经好点了,嗓子哑是因为我唐老鸭附身了。”奚唯看着屏幕上随时间增加的通话时长,“我明天回去自己跳锅里给你们炖汤喝。”
“不行,你生病了。”
祁慧拒绝得果断,正当奚唯以为她要安慰一下正在生病的可怜巴巴的他的时候,她继续道,“吃生病的家禽可能会得禽流感。”
“……”奚唯沉默一瞬,“我不回去了。”
对他这个反应祁慧似乎很满意,她笑了好久后才继续说:“你睡醒起来之后吃过东西没?”
奚唯闭上眼:“吃了,吃了半碗粥。”
“对嘛,人是铁饭是钢,生病了更得好好吃饭。”说完她继续道,“明天我和你爸去机场接你,你休息吧。”
奚唯拉长尾音嗯了一下:“你挂吧,生病的家禽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再动一下浑身骨头就要散架了。”
祁慧啧一声:“说得我想吃鸭货了,我挂了啊,找你爸给我带点鸭锁骨回来。”说完电话被她挂断。
“……”
奚唯从没这么无语过。
挂断电话后他看到莫子渊在几分钟前刚给他发来了两条语音,他打开微信,点击播放语音条:
“程斯砚下午问我你住哪个酒店来着,我直接告诉他了,你俩以前不是关系还可以吗?应该没什么吧?”
下一条语音自动播放:“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们到底为什么突然就闹掰了,你俩不会谈过又分了吧?”
奚唯盯着第二条语音沉默两秒。
所以药是程斯砚给他叫的,不是莫子渊。
他深吸一口气,打字回复:那种人狗都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