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两个有些头晕。”金豆小声说道。
“中暑了?”彭将军和气道,“这就让郎中过来瞧瞧。”
“别,别找郎中。”柳妈妈一把拉住儿子,为难说道:“她们两个嚼阿衡舌根,说他是个傻子,我一生气,扎了她们的嘴。”
“转过来给我看。”彭将军一声低喝。
金豆银豆慌忙转身,柳妈妈心头一缩,他是不是又要训斥我?
彭将军瞥一眼金豆银豆,一声冷哼说道:“依我看,倒是罚得轻了,拔了舌头才是正经。”
金豆银豆愣了愣,眼泪哗哗哗往下淌,不敢出声,也忘了求饶。
“下不为例。”彭将军摆摆手,刷一下放下车帘,扶着母亲往前走了几步,压低声音道:“娘,她们既是犯了错,该骂就骂该打就打,不必用这样磋磨人的手段。”
“是。”柳妈妈小声道,“是我的错。”
“确实,驭下不严之错。”彭将军道,“至于如何驭下,娘跟王妃学着些。”
“为何要跟她学?她才管着几个人?你手下千余人,要学也是跟你学才对。”柳妈妈嘀咕道。
“我的手下若违反军纪,轻则打军棍重则砍头,为的是打仗杀敌。”彭将军耐心说道,“内宅驭下,为的是忠心,所求不同,手段自然也要不同。”
“好吧。”柳妈妈颇为勉强说道,“你说的对,我听你的就是。”
彭将军心中一叹,就听身后有人嚷道:“金豆银豆这是怎么了?哭得跟泪人似的,嘴上满是红点。”
母子二人齐齐回头,夏至已跳到柳妈妈马车上,大声喊着:“冬雪,冬雪你快过来,给她们两个把把脉。”
不远处,王妃拉着王爷的手,在众人簇拥下往山脚走去,听到夏至叫嚷,说声回去瞧瞧,一转身看到彭将军与柳妈妈,笑道:“彭将军离着马车不远,应该没什么大事。”
脚下放缓,不紧不慢而来,到了近前瞧了瞧,笑笑说道:“像是被马蜂给蛰了,拿些药膏涂上,很快就好。”
冬雪不等吩咐,已取了药膏快步而来,上了马车轻轻为金豆银豆涂抹。
“我被马蜂蛰过,肿得厉害,跟猪头似的。”夏至怀疑道,“这个瞧着不像。”
“冬雪是郎中,不比你懂?”傅锦轻叱道,“别在马车上添乱,先下来,我有差事给你做。”
夏至跳下来,上前问道:“姑娘要吩咐我怎样的差事?”
傅锦指指山脚下:“那边的杏子又大又黄,你去摘些来,咱们尝尝鲜。”
夏至答应一声,小跑步去了。
傅锦看向柳妈妈,柳妈妈低了头,躲避着她的目光,就听她说道:“夏至那丫头毛躁,大呼小叫的,过会儿让她给柳妈妈送些杏子,算作赔罪。”
柳妈妈嗫嚅道:“其实,是因为,因为那两个丫头,她们……”
“她们是柳妈妈的丫头,自然随你处置。”傅锦说着话看向彭将军,“何况还有彭将军在。”
彭将军点头:“王妃尽管放心。”
傅锦嗯了一声,笑着看向王爷,问他道:“阿衡,你要不要去摘杏子?”
“去。”他说。
“走吧。”她牵着他往山脚而来,蓝天白云下,漫山遍野都是浓绿,山涧中飞瀑流泉,水声叮咚,她笑着问他,“高兴吗?”
他嗯了一声,她又道:“骑马累不累?马车上凉快,过会儿再启程,要不要坐马车?”
“不要。”他说。
“随你。”她笑道。
到了杏树下,他爬上去摘杏子,傅锦嘱咐几个丫头看好了,回头看向跟来的彭将军与柳妈妈。
柳妈妈说了来龙去脉,看傅锦脸色如常,试探问道:“若是王妃的丫头说了这样的话,王妃会如何处置?”
“不过是随口之言,骂几句也就是了。”傅锦指指树梢,“夏至嘴快,常常口无遮拦,不过她身手好人缘好,便将跑腿打听的差事交给她,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知人善任为最好。”
柳妈妈啊了一声:“我扎了她们,她们一定会记恨我,不如卖了换人。”
傅锦摇头:“你病了这些日子,两个丫头侍奉得当,金豆稳当银豆勤快,依我看,彭将军应当重赏二人才是。”
柳妈妈似懂非懂,眨巴着眼,彭将军忙道:“王妃所言极是,末将明白。”
话音刚落,嘭得一声,一颗杏子砸在头上。
他看一眼滚落在地的青杏,咬着牙抬头看去,王爷坐在树杈间,冷眼看着他。
他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你还有完没完,总拿那些破事去烦她。
“王爷小心。”他朝着树上喊道,“别拿青杏砸末将,砸个黄杏下来尝尝。”
夏至咯咯咯笑了起来:“彭将军,王爷早就想扔你了,摘几颗都是黄杏,在手里掂量来去,觉得砸不疼你,好不容易寻了一颗青杏才扔下去。”
彭将军摇头苦笑,傅锦仰脸望去,笑说道:“离了东都更活泼了,小孩子就应该多出门,出门一次长大一些,我要由近及远,带着他去许多地方,虽不敢说游遍天下,名山大川名城胜地,都要去一趟,我们畅快得游玩。彭将军,你意如何?”
“末将愿意追随,当竭尽全力,护卫王爷王妃周全。”彭将军躬身道。
王妃笑道:“只怕会消磨了彭将军的凌云之志。”
彭将军再要说话,不防头顶树上跃下一人,掌心里捧着几颗又大又黄的杏子,递在王妃面前轻声道:“阿锦,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