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尘绝知道他大概没吃亏,又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碰瓷般的撒娇,好笑道:“你们俩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谢同尘轻声道:“许是觉得我不配在哥身边吧。”
本想给方沃上些眼药,说罢又当真疑心自己像那只兔子,只是因为受伤得了白尘绝垂怜。
而那兔妖此时却能霸占着白尘绝的左手。
即使白尘绝的右手此时正在他手中,可怎么说也是他先来到哥身边,当然也该是他占得多一些。
兔妖在那逐渐冰冷的注视下将自己缩为一个小团,一头扎进白尘绝手中,瑟瑟发抖地祈求对方的庇佑。
放任任何一只旁的狐狸精来,怕是都能看出谢同尘满身都是醋味。
可白尘绝不是旁的狐狸精。
他被阳气搞得心浮气躁,饿得恨不得把谢同尘扑倒,按在因此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而是慢吞吞道:“这样啊。”
真是搞不懂这孩子了——肋骨断了,是一定要坚称自己没事到处乱跑的;手擦破了,是要凑到哥哥身边撒娇告状,争风吃醋的。
谢同尘抬头看向他。
白尘绝头也不抬,三两下处理好了他手上的擦伤:“我中午想吃你做的鸡丝面。”
谢同尘:……
他被轻易地哄好了,起身就要去厨房准备午饭。
他还没走出几步,却又被白尘绝叫住了:“等等。”
白尘绝状似无意地开口道:“这只兔妖,伤好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谢同尘坦然道:“国师说随意处置,既然哥给它疗伤救下了它,哥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就是了。”
白尘绝将兔团子抱在怀中,轻轻抚顺它背上略显凌乱的毛发:“……你怎么想?”
他轻声道:“虽说现在它未曾伤人,可终究非我族类。留下它,日后是个隐患。”
谢同尘声音如常:“那又如何?我信它不会伤人,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
白尘绝静默片刻,又道:“也不会因为它是只妖物而有所抵触吗?”
谢同尘笑了笑:“妖起码不会在我落魄时落井下石,百般刁难。无冤无仇,为何要心生抵触?”
白尘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了。谢同尘离开了,白尘绝犹坐在那,抱着怀中的兔妖,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毛。
谢同尘的话,是不是说明即使自己是只狐妖,对方也不会计较自己的身份?
但不在意身份,和被欺瞒而不知身份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说不定谢同尘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最起码,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他当初设想的要好得多。
这么想着,白尘绝起身走到医馆外,步履也轻快了许多。
医馆外,细碎的阳光透过竹林的缝隙洒下来,如同碎金一般。已是暮春,萌发的新叶也已郁郁葱葱。
兔妖的伤处他已经包扎好,它本身便不是凡兔,想必过不了多久伤便好了,即使这样,白尘绝还是输了一些灵力给它,随后才将它放下。
兔妖懵懵懂懂地啃了两口草,才发现自己自由了。
被三个道士活捉这种恐怖的经历显然深深地烙印在了它的记忆中,因此,它第一反应便是跃进了浓密的草木丛中,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团身影。
白尘绝挥了挥手,示意它自由了。
自己或许也是时候回青丘了。
尾巴虽然没有修出来,可他的修为确是实打实的提高了,就算回到青丘,大约也不会被欺负了。
饿意又一次上涌,白尘绝的手掌落在小腹的位置,只觉得这一次的饿意远超前几天,引得他唇上血色褪去,面上也苍白起来。
——若是照他这样饿下去,怕是青丘也回不了了。
他不由自主地又一次惦记上谢同尘的阳气。
……或许他可以不做的那么过呢?
谢同尘与他住在一处,免不了日常的接触。阳气的质量若是足够高,甚至不需要肢体接触,单是沾染在其他物件上的,也可以抚慰他的饿意。
也就是说,或许他只需要趁谢同尘不在的时候……
*
白尘绝白着一张小脸,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可是变态总比饿死鬼要好。
夜深人静,谢同尘照例出去夜巡去了,天将破晓时才会回来,也就是说,他有充足的时间。
饶是如此,白尘绝也给自己做了好一阵的心理铺垫,才鼓起勇气在夜间推开隔壁的房门。
即使医馆此时只有他一个人,他依旧做贼心虚地轻手轻脚虚虚掩住了房门,争取不弄出一丝动静。
谢同尘的住处干净地像是没住过人一样,这让寻找物件的白尘绝有些失落,谢同尘的东西也太少了,除了案前的书本不少,可这种东西上显然不会沾上多少阳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