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宴终究是一场不欢而散,她成功的,把自己所存不多的脸面在所有人面前丢光了,但这不是最难过的,最难受的是,橖宴只是轻轻一句话就将她的希望击得粉碎。
他只是抬眼,随意扫了一眼她身后,清冷的嗓音带着一点嘲意,不紧不慢道:“你要不要回头看看。”
“这般没有担当之人,就凭他——也值得让你托付?”
此话一出,白真真对上他冷漠的眼睛,心里漏了一拍,她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慌乱回头。
玉无心早已不见踪迹。
他看形式不对,早就溜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停留在她身上,包括他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
戏弄、嘲笑、讽刺——天地广阔,唯有她小小一个,孤孤单单的立于所有人或同情或嘲笑或看热闹的目光中。
她下意识抱住自己。
白真真眼睫微颤,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钻到地底去。
说不难过那是假的,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她就能获得自由,可现在,玉无心发现情况不对,他逃了,他不想帮她了。
希望近在咫尺,刚刚获得便又失去,她该是愤怒难过的。可是,谁就应该帮她吗?
别人不欠她的。
她该指责玉无心背信弃义吗?好像也不应该。
她满腔的怨和委屈,甚至找不着发泄的对象。
她无权无势,除了一张好看的脸,完全没有任何能为别人带来利益的东西,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皮囊,别人凭什么拼尽全力也要向她走来。
她强忍着泪,不愿再让人看笑话,也不想让他有机会再用“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来奚落她一回。
白真真梗着脖子,倔强的仰着头看向他:“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他不值得,你又值得吗。”
“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对我说,白真真,我不欠你的,所以,我可以对你不好,我可以不选择你,所以,你怪不得别人。但是你橖宴,你辜负我满腔爱意,辜负我曾包容你所有的的阴郁恶劣,陪伴你走过黑暗和坎坷,你就是欠了我!”
你值得吗?
不值得。
燕会中央的歌舞不知何时停了,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均被这个不知死活的民间女子的话震撼到。
橖宴脸沉的厉害,眼中似乎扬起了一场暴风雪。
这是白真真第一次当众让他下不来台,也是第一次反抗他。
她从来温柔小意很听他话。
橖宴立在那儿,低头审视着她那双愤怒失望的眼睛。
他不知道在她心里,他有这么让她不满,甚至用上了“不值得”的潜台词。
他注视着那双颤巍巍的泛着红丝的眸子,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冷静问她:“为什么?这么想和他在一起。”
他很不解: “真真,我对你不好吗。”
“殿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不待他回答,她举起那只被他抓住的手:“其他不论,光殿下这般冲着一个姑娘家呵斥又抓着它的手,将她置于舆论中央,就是好吗。”
谁敢这样训斥太子殿下无礼,周围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眼神晦暗,松开她的手,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那道带着她牙印的疤。
那处伤早已愈合,感觉不到疼,初时感觉不到存在,很久后再想起,才知道自己当初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只是当时,他仍然一厢情愿的以为她不过是在说气话,他自信她会后悔,于是声音恢复了温和,高高在上道: “现在跟我回去,我既往不咎。”
白真真又想笑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吼:“别跟他回去——”
“白真真!!”
白真真眸子猛的一颤,迅速转身回头。
就像是一束光,迅速冲破黑暗,打在她面前。
玉无心从远处跑回来,又被好几个苗人按住拽回去,他拼命挣扎,邪肆的脸上青筋暴起:“我没临阵脱逃,是他们把我拖走了,我答应了你就一定做到,你想去云南,我就带你去云南,你想去蜀地,我就带你去蜀地,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有人约束你指责你,他不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他不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跟我走吧!”
他明明已经被族人强行带走了,竟然又跑了出来。
红颜祸水,真真是红颜祸水,大夏和苗族的臣工们纷纷沉了脸。
“你想带她走?”橖宴隐在袖中的手指扣了扣,眼神落在他身上。
须臾,又回到白真真身上。
灰暗暗的雪天,她一张白玉生生的脸上,秋水般温柔的眼睛在那一瞬间亮了起来,他知晓这无关爱情,可他就是觉得刺眼。
少女那双盈盈的眼睛,就该是看着他的,她眼中的光只能为他亮起。
“不许过去。”他语气冷凝。
她不理,身子因那人的话动容的摇了摇,脚步蠢蠢欲动。
“白真真,”他冷声叫住她,一字一句,声音发了狠,“你敢跟他走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