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阿宝,那只芝麻糯米团子一般的小白狸,从野地里出生,到躺在医院里冰冷的铁笼子里,那副小身子渐渐地变硬变冷,再也没有了那股温暖的气息,它终于从僵硬的身体里面脱离了出来,向上、向上的飘去。
飘的时候,阿宝可遇见了难题,它该上哪儿去呢?
小家伙们,应是都有自己的归宿吧?譬如杨初沐的小仓鼠颐养天年以后,去向了有很多仓鼠灵聚集的地方;英英所养的小乌龟生病走了之后,终于脱掉了乌龟壳儿,化成了一只小金龙,自由自在的遨游。这些小生灵们也和两脚兽一样,都会回到自身应有的归宿去,只不过,它们太小了,安哈特也只是偶尔能看见它们的轨迹。
而阿宝呢?它却是迷路了!它如活着的时候一样甩开四肢,忽而飘向南,忽而飘向北,上上下下,颠颠倒倒,它居然和叶曦一样,都找不见自己的去向。
叶曦在周日的下午,才去接回了阿宝的身体,她强撑着崩溃的精神,拿了一只鞋盒子,将阿宝用它的小毛巾裹了起来,那只软乎乎的小身体似乎比着往日缩小了一圈,它再也不会抬着脑袋,用那双琉璃通透的眼珠仔细的瞧叶曦了,它那张曾经粉嘟嘟的小嘴巴,也唱不出喵呜,喵呜的声音,去告诉自己的小主人,它肚子饿啦。
她憋着哭声,尽量的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也不敢仔细的去看阿宝最后的模样,裹好阿宝,将它放进了鞋盒子里面,又将阿宝留下的猫抓棒、小老鼠玩具塞在阿宝的身旁,最后再匆匆的盖上盖子,怀抱着鞋盒子就往河边赶去。
她没采纳英英说的,送阿宝去火化掉这个建议,她想将它葬在一个风水绝佳的地方,她心里真的对不起阿宝,她捡了它,却没有用心去好好的照顾这只小团子,她总是这样,总是做不好一件事情。叶曦心里无限的懊恼,眼泪溢满了眼眶,却止不住的顺着脸蛋滑了下来,她抬手拿袖子擦擦脸,刚擦完,眼泪又淌了出来,最后,她不得不放弃了挣扎,让那眼泪、鼻涕全布满了整张脸蛋,那张秀气的脸看上去有点滑稽相。
幸好,叶曦自己是看不见这些,她心里所认为的风水宝地,那绝对是阳江江边了,那里有风、有水,风景相当的不错,要是阿宝葬在这里,是不是也会开心一些呢?她空了也能来这里散步,来看看自己的小猫咪,一举两得。
她下了河堤,钻进了芦苇丛,才真真傻了眼,实在没想到这个计划实施起来竟然是如此的困难,芦苇丛里遮天蔽日。她一手扶着高达3米多的芦苇,紧握着铁锹的手心都出了汗,她搂好阿宝的盒子,夹在腋下,脚下又全是大小不一的河滩石头,很难踩得稳当,她甚至还穿着一双布鞋,尖锐的石头硌得她龇牙咧嘴,狼狈不堪。
叶曦现在留下的眼泪,是带着些苦涩的味道了,她本想找个风景优绝的去处,将阿宝葬进大地之中,然后望着着悠悠东去的江水,做缅怀状,来祭奠自己逝去的小伙伴。可河滩上根本不是她所想象的那般美好!首先芦苇丛和野草植株极其的茂盛,她那把小铁锹根本挖不动下面的泥土,她只得放弃这一念头,转而走向更靠近江边的滩涂,滩涂倒是植物根系不发达,却又多了一个难题,那就是泥土少,鹅卵石多。
她前前后后转了一圈,结果都快踏进流水了,她也没寻出一块儿合适安葬阿宝的风水宝地来。别说风水宝地,连铁锹都难以挖进去的地儿,她能埋得了谁?
叶曦悲伤阿宝离去的情绪渐渐地变成了绝望的哭泣,她的眼泪簌簌往下掉,江边风又大,很快将这一批的泪珠子吹干,干掉后又迎来新的一批泪珠,如此反复,叶曦直感觉脸上又紧又痒,她在滩涂和芦苇丛中反复转了两三圈,终究随便选了一块儿位置,她想,她不能再选风水宝地了,得赶快找个地方埋下阿宝,不然她估计也得留在这里。于是她放下阿宝来,拿起铁锹就往下挖,果不其然,双手的虎口震得发麻,地上却只挖出些许浅坑,坑下面依然还是一层石头,她累得喘粗气,甩甩胳膊,只得挽起袖子来,伸手去搬那些要命的石头,有些石头甚至有如西瓜大小,搬得她直哭。
太阳继续的西斜,芦苇丛里的阴影也逐渐地扩大,扩大到了芦苇丛的外面,最后整个滩涂都没入了影子里面。
从那层厚重的阴影里,走到河堤路灯下的光亮处的叶曦,显得异常疲惫。她悲伤的心情终于被折磨的只剩下了对自己命苦的哀叹,她想:我为什么总是那个倒霉蛋呀?我的命也太苦勒!
英英是真料不到,叶曦居然真去了河边埋葬阿宝,她听叶曦讲后,心里还很是奇怪,那河滩上哪儿有地方能做埋葬之地呢?
两人此时正对坐在诊所里的办公桌前后,叶曦面朝着英英,显得很不好意思,她两只手叠在一起,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另一只手的手背,她低了头,发现她保养很好的青葱手指头上居然因为昨天的操劳,劈裂了她的指甲,她叹了两口气。
英英见状问她道:“阿宝它…河滩那里你是怎么埋进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