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连泽被搞得心惊肉跳,头脑发热,忍不住去看她,脸上不觉浮起笑意。
“会不会疼?”
某人顶着一张欢愉的红脸回答,“有时候会有一点点疼。”
“那就好。”
话刚说完,伤疤处那点点黑色的痕迹如新鲜墨迹点在纸上一般,开始渲染开来。炽连泽突然抱着胳膊大叫,显然是疼得厉害。那墨迹犹如画笔伸展开来的枝丫,往下生长了三寸。
南冬雪看着炽连泽的身体整个充血,青筋暴起,冷汗直流,只好准备去求助医生,还未转身,看见炽连泽正从口袋摸什么东西,立时心里产生了不好的直觉,连忙用双手按住了他那只左手。
果然,炽连泽从口袋里摸出来的是一只手术刀,他打算牺牲那只右手。和噩梦里一模一样。
炽连泽此时跪在地上,右手臂放在病床上,左手拿刀准备挥刀而下。南冬雪便置身于他的左手必经之道上,敌不过炽连泽的力气,就用身体护着他的右手,顺势抱住了他的脖子。两颗脑袋紧紧贴在一起。她能感觉到他那强有力的心跳,还有他皮肤上的热度。
如果还要再来一次,那就让她成为牺牲的那个人。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她只会默默接受,忍受,不发一言的守在世界一隅,野草一样任自己经历春夏秋冬。
她感觉到炽连泽的左手轻轻放在她的背上,那一瞬间她放松下来,已然无力在做什么。
劫后余生。
炽连泽用两只手轻轻抱住她,同样极度后怕。幸好没事了。
“南冬雪,没事了。谢谢你救我,谢谢你。”
明明是他救了她好几次。而且不是因为她多事的要去看他的胳膊才有了后面这件事吗?他怎么反而还谢谢她呢?这是他对付女生的诡计吗?尽管怀疑着,但南冬雪还是心甘情愿的拜倒在他的人格魅力之下。
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回响在南冬雪耳边。她无力的身躯和精神因为这声音从找不到方向的迷惘之中安定下来。她从炽连泽的颈窝里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
劫后余生。他们两个人像是沙滩上两条快要晒干的海带,靠着身体中保留的水分捱着,静等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都忘记了。他们是两条同样想要求得生存而挣扎的海带。
此时此刻,往他的眼里种下什么,就会长出什么,毫不抗拒。
而她,是那春日阳光下新生的蜜蜂,还没有学会采蜜,只能“嗡嗡嗡”的到处晃着,不知道应该做点儿什么,便什么都不做。
南冬雪瘫坐在地上。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不知为何发笑。
现在,她和炽连泽是一体的了。他们之间产生了常人不能比肩的一种战友关系。之前是炽连泽一厢情愿的想要和她统一战线,现在是南冬雪不得不做此选择。
有人敲门。两人回头向门上的玻璃看去,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要去试试吗?”炽连泽完全不同于刚刚的崩溃绝望,此时跃跃欲试、颇具少年人的无限挑战精神,相信自己一定能赢一般。
南冬雪点头,帮着炽连泽穿好衣服,卸下医生的伪装,一起走到门前。
“紧张吗?”
南冬雪偷偷吸口气,“有点害怕。”
炽连泽低头看向她的手。南冬雪看见他已经伸开了右手,邀请她把自己的一半交给他。
南冬雪不再犹豫,把手放进他手里。
炽连泽右手握着南冬雪的手,用左手去开门,甚至为了防备南冬雪再次抢在他前头,用一只脚挡住了南冬雪前进的路。他探头往外看了看,空无一人,没有任何奇怪之处。
他拉着南冬雪走了出来,站在门口,一个人朝左边看,一个人朝右边看。
心情忐忑的等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出现任何情况。
两名护士从尽头走来,看着他们感到奇怪,问说,“你们有事吗?在这干什么?”
“请问一下,今天是几号?几点了?”炽连泽说。
“1月10号,晚上十二点,大家都睡了,你们也回病房去,别乱跑了。”护士叮嘱后离开了,不久走廊了又是寂静无声。
“看来没事。”炽连泽忍着内心巨大的兴奋对南冬雪说,他悄悄的握紧了南冬雪的手。这可是第一次拉手,果然,是一种心连心的感觉。“要不去吃个宵夜?”
南冬雪点头。
她不再拒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