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连泽突然间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他情不自禁,沉浸于这一幕。
思绪挣扎着爬上来,迟钝的思考:这是什么表情?她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露出这副表情?
终于强行逼迫自己移开目光,炽连泽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想起南冬雪说她有张梧桐的消息了……可恶……
“哦。”炽连泽听着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担心被南冬雪听出他的不开心,紧张的去看她,但南冬雪并没有注意到。
“圣诞节那天,你也看到了……”南冬雪平静的语气突然慌张,改口说,“不对,那天是我看错了。在那之后几天,我真的看到他了,还和他打电话了。”
“圣诞节那天?”炽连泽狠狠皱着眉头,看起来是在使劲思考。但是用脑子思考的事情,在眉毛上用力有什么用呢?
南冬雪每次看见他这样的表情都会想笑。现在,她看着,也觉得好笑,但是不会再笑出来了。
“你是说和你面对面说话的那个人?”炽连泽紧急追问。
“我看错了,或许是精神压力有点大,恍惚了……”
南冬雪慢条斯理的解释着,本打算说完这句话就告别,没想到被炽连泽一把拽起来,拉到一间病房门前,“你看看,是不是那个人?”
纵然夜色昏暗,南冬雪也记得那个人的脸。巧了,和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长相有七八分相似。
“他说他叫周正。”南冬雪并不敢百分百保证,也没有想到炽连泽在激动什么?因为他圣诞夜之后就弄断了腿?
“还记得你去找我,冻了一天吗?”炽连泽迫不及待说出结论,奈何南冬雪跟不上他的思路,“这个人,周正,是我那天从废墟里拽出来的第一个人,我记得很清楚。圣诞夜那天,我也看见这个人的正脸了,因为很忙,所以没来求证,恰巧今天受伤了我才过来看看。你觉得奇怪吗?如果你丈夫是真实存在的话,遇难者张梧桐和你丈夫张梧桐,受了伤一直躺在医院里的周正和身体健康的周正,为什么会有长相一样的两个人?周正他没有双胞胎兄弟之类……”
南冬雪狠狠吸一口气,快速吐出。
“和你又没关系,别推理了,好好养伤吧。”
她看见炽连泽后颈处还有一片红肿,心里过意不去。
炽连泽没有被说服,还想再问,南冬雪堵住了他的话头,“张梧桐的事已经翻篇了,你不用再操心了,表叔。”
这时候叫表叔,炽连泽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不过看她的样子,或许是风波已经归于平静,两个人亲亲蜜蜜还是小两口了。
炽连泽有些泄气,又听南冬雪说:
“我还想问一下,你刚才哼的那个调子是什么?”
“我以前写的歌,怎么了?很好听吧?”
“你写的歌?”
南冬雪那张脸上好不容易有些夸张的表情,却是在怀疑他的能力。又因被喊了表叔,炽连泽阴阳怪气道,“怎么了?你觉得我写不出来吗?你以前还说我会成为家喻户晓的歌星呢,你忘了?”
提起这些愉快的回忆,恍如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们约好了今天在学校相见,便顺其自然、毫无意外的凑在一起了。
“那你这歌叫什么名字?”
炽连泽尴尬的挠挠头,“啊?这个啊……只有几句调调,没发表过。”
一封炽连泽十年前的信。一段炽连泽从来没有发表过的歌。张梧桐和炽连泽到底什么关系啊?
炽连泽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热情分享道,“你看看我的歌词,写得超级棒,我还没有给别人看过。”
一张乐谱照片呈到南冬雪眼前。上面写着:
冬雪覆梧桐,春来有寒香。
烟火燎旧梦,了了胜浮屠。
南冬雪冷眼,“这不是我写的吗?”
张梧桐有时候会哼唱的歌词也是这几句。她竟然忘记了这一遭。
那天是春日第一天上学,她坐在教室里百无聊赖,随便写了前两句不能称为诗句的诗。炽连泽看到之后,缠着她用他的名字写两句,于是就有了后面两句。
不论歌词归属问题,南冬雪内心也是鄙弃的。她错以为挚爱的那个人,和炽连泽究竟是怎样不可解的联系?
一个出轨的男人。
炽连泽企图蒙混过关,哈哈笑着,“你还记得啊哈哈……你写得,我承认是你写得,写得真差劲哈哈……”
“我先走了。”南冬雪说。
她像是一片冻土。只一眼,便知到处都是冰碴子。仅是靠近,也会被冻伤。
她的眼神,像是一则老死不相往来的判决书。
炽连泽有些智障。他不清楚南冬雪是因为这几句歌词,还是因为别的事情。他也想不起来南冬雪以前对人就是这样,还是后来才学会的,是不分目标的,还是单独针对他的?
他诚心诚意的对她好,她却是这样回应,真令人伤心。
炽连泽被伤了心。绷带下的皮肉好似也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