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他?”许栖反问。
程宇耸耸肩:“做投资的,自然认识江临这些二代们的脸。”他补充,“你别被他的外表迷惑了。这家伙连陈驰都不如,说是一个画家,实则就是个草包,圈里出了名的冤大头。”
许栖:“你想多了,业务往来而已。”
她语调平稳,没多说什么。
事实上,徐太太正在秘密筹备离婚,眼下于公于私,她都没必要和程宇探讨,她与徐家的关系。
程宇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片刻后,忽然话锋一转:“怎么?还惦记着做陈家儿媳?”
话音落下,许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她不喜欢程宇这个语气。
有几分审视,也有几分挑剔,更带着点站在道德高位的自以为是,像是旁观者,又像是掌控一切的评判者。
可她的感情,为什么要由他来评判?
她压下心中微妙的不适,不疾不徐地开口:“程宇,不管怎样,你都没权利来干涉我的感情问题吧?”
程宇的笑意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了他惯常的诚恳,像是毫不在意地轻笑了一声:“我只是觉得,枂枂不会喜欢你和陈驰在一起。”
许栖终于忍不住开口:“程枂不会在意,而且,我没有和陈驰在一起。”
程宇不置可否,眸色微沉,唇角依旧噙着诚恳又关怀的笑意。
半晌,他又不轻不重地问:“那所以,你是在和徐家公子接触,尝试发展吗?”
许栖眉梢微挑:“你就这么八卦的吗?”
程宇轻笑了一声:“你知道的,枂枂走了,我便把你当妹妹。他们这些二代公子哥,统统鼻孔朝天,瞧不起人,骨子里都是自觉高人一等的纨绔。许栖,这些人根本不是你的良配。”
许栖懒得争辩,声音淡淡的:“随你怎么想吧。我下午所里还有会,先走了。”
程宇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意缓缓敛去,眸光微沉。
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许久,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中,才缓缓收回目光。
良久,他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许栖也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和那些二代们一样,鼻孔朝天,瞧不起人。如果不是枂枂恰巧和她做了闺蜜,许栖这种A大毕业的红圈所律师,恐怕都不愿意多看他这种老实男人一眼吧。
许栖回到律所时,午休时间刚过,楼道里一片安静。
她径直走到办公室门口,推门而入,结果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蹲在她的办公室里,手里捧着一只塑料饭盒,吃得正香。
那画面——
干净整洁的律师办公室,深色木纹的办公桌,文件摞得整整齐齐,而沈栎,居然席地而坐,毫无心理负担的吃着,他们律所的工作餐?
许栖:“……”
她站在门口,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沈医生,您是怎么进来的?”
沈栎嘴里还嚼着饭,闻言抬头看她一眼,镜片下的眼神带着一丝无辜:“靠我的人格魅力。”
许栖:“?”
沈栎咽下嘴里的饭,轻咳了一声,语气坦然:“是你们律所那位热心善良的实习生王若婉,接我进来的。”
许栖眉心一跳,心底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沈栎慢条斯理地补充:“然后同样热心善良的你的助理,小林律师,把我带到了你的办公室。”
最后,他委委屈屈地说道:“我等了很久,一直不见你回来,还是那位和你关系很好的李姐李律师,看我可怜,替我拿了你的工作餐。”
许栖:“……”
许栖额头青筋微跳。她打量着眼前这位白大褂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虽然盘腿坐在她办公室的地上,却浑身上下依然透着斯文矜贵的男人,怎么都觉得“可怜”这个词,和他沾不上边。
她关上门,走到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沈医生,你来律所做什么?”
沈栎神色自然,语调平稳:“找你一起吃午饭。”
他嘴角微微弯起,语气不轻不重地带了点委屈:“我早上没吃饭,就连着做了几台手术,实在太饿了,就想着来找你,结果你居然不在。”
他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声音低缓:“没办法,我只能吃你剩下的工作餐充饥。”
许栖:“……”
她扫了一眼沈栎手里那个几乎见底的饭盒,无语地按了按眉心。
沈栎却一点自觉都没有,甚至还煞有介事地评价:“你们律所的工作餐,餐标还挺高的,比我们医院的食堂强。”
他穿着白大褂,盘腿坐在地上的样子太好笑,许栖没忍住,笑了一声,她拉开椅子坐下,单手托腮,问他:“沈医生,那你为什么要坐地上?”
她办公室又不是没椅子、没沙发。
沈栎顺手把空饭盒打包,放在一旁,语气平静:“这是最后一份工作餐,有点漏了。我怕弄脏你的文件,只能坐地上。”
他偏头看着她,眼尾微微上挑,眸色带着点笑意:“许律师,你是不是得补偿我一下?”
许栖:“……”
许栖眼皮一跳,果断装作没听见,随手翻开桌上的文件,淡定地看了两页。
沈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轻轻一拉,直接把她带进了怀里。
她猝不及防,整个人撞进他怀里,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过来。
许栖气恼,下意识就说:“你刚吃完饭,漱口了吗!”
沈栎低头看着她,目光温和,嗓音里含着笑意:“漱口?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他笑了一下,声音低低的,带着点逗弄的意味,“以为我想亲你?”
许栖:“……”
“我没以为!”许栖闹了个红脸,挣扎着要起身,却没能挣脱。沈栎没松手,牢牢地把她圈在怀里,手指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熟悉的小物件。
那条祖母绿宝石的银杏叶手链。
许栖早上醒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这是她第二次在沈栎家里过夜。
沈栎有个病人,情况忽然恶化,他一大早赶去做手术了。
他走得匆忙,没给她准备早餐,只匆匆留下一张字条,交待自己的去向。而纸条旁边,留了一串钥匙,他家的钥匙。
外科医生,总是很累的,经常面临各种突发情况。
这让许栖感到安慰。
否则她不知道,在清醒的情况下,她该如何面对沈栎。
离开沈栎家的时候,许栖没有带走那串钥匙,而是将腕间的手链留了下来,放在钥匙的旁边。
这条手链是海瑞温斯顿的定制款,价值百万。许栖觉得,既然沈栎家里破产,那他一个医生,买这样的手链,无论如何也都算是大出血了。许栖都觉着自己,无功不受禄。
尽管她确实挺喜欢的。
沈栎总能触到她的审美上。
现在沈栎捏着她的手腕,低头,把手链熟练地扣回她腕上,手指微凉,碰到她的肌肤时,有种微妙的温度差。
他嗓音低沉,带着一点无奈,又像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许栖,别还给我,好不好?”
许栖看着自己腕间的手链,指尖轻轻蹭了一下银杏叶的纹理,眸色微动,心底似乎涌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
她静了两秒,语调淡淡的:“太贵重了,受不起。”
沈栎望着她,像是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低低地笑了一下,松开了她的手腕,然后起身,拎着那袋空饭盒,离开了办公室。
他走得干脆而突然,甚至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搞得许栖怔怔的,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结果两分钟后,许栖还没反应过来,沈栎已经重新出现在门口,修长的手指抚了一下唇角,目光温温的,语气一本正经:“许栖,我漱过口了。”
许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