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碰到江叔,她娘原是准备将她卖了换银钱的,现在能进到江家,在灾年有一口饱饭吃,比什么都重要。
要她是她娘,眼见着大少爷这么受宠,就连江叔叔也看重大少爷,这时候教导福全亲近大少爷还来不及。
黄云芳闻言,没好气地点了林招娣额头:“你这丫头站在哪边呢?福全才是你亲弟弟,福全受重视,你才能跟着你弟弟沾光。一口一个大少爷,人家知道你是谁吗?”
对于黄云芳想给他上眼药的行为,江玄戈并不放在心上,别说江老爷子偏心,就算没有江老爷子,江玄戈也自信黄云芳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这里女子求生不易,不管黄云芳是怎么搭上他爹的,只要不给他找麻烦,江玄戈愿意给她和那位继姐一条活路,互相之间井水不犯河水。
他真正忧愁的,另有其事。
抬头看一眼毒辣的太阳,大地被烘烤的像火炉,稍微走动,便是一身粘稠的汗液。
去年旱了一年,再加上官府加征赋税,悦江府好些地方的百姓要么卖儿鬻女,减少家中人口来渡过灾年,要么直接充分发挥悦江府的老传统,直接落草为寇。如果今年再旱,百姓怕是没了活路,已露乱象的悦江府定会雪上加霜。老百姓被逼到绝路活不下去了,他们这些大户恰好就是乱世被屠宰打劫的肥羊。
强盗一旦攻进江家,男丁不会留一个活口,女人可能会活着,但下场只会更凄惨,想到这样的场景,江玄戈打了一个冷颤,眉头微缩。
“少爷,您写的书我已经放好了。”青竹郑重的将江玄戈新写的一本书放进箱子里锁好,他也不知道江玄戈写的什么,那些字缺胳膊少腿儿的,感觉像是数学什么的。江玄戈书房里有两个很大的木箱子,里面放的全是他自己写的一些书。
现在两口箱子都快装满了。
江玄戈告诉过他这两口箱子里的书比他青竹的命都重要,胡青竹摸了摸脖子里的钥匙,看管的很严谨,生怕不小心丢了小命。
江玄戈随意唔一声。
胡青竹已经习惯了江玄戈时不时的深思不熟,见他热的额头冒汗,忙不迭去换了冰桶放到屋里。
说起冰桶,这还是少爷六岁时热得受不了弄出来的,后来被钻进钱眼里的大爷弄出去卖,每年都能给江家赚好大一笔银钱。这不,大爷才纳了小妾顾不得温存,马上就满县城吆喝着卖冰去了。
所以老太爷说少爷以后肯定能高中状元,胡青竹一点都不怀疑,他家少爷这么聪明,若考不上状元,那才是老天眼瞎了眼。
换了新的冰桶,胡青竹又在旁边扇风,江玄戈瞬间感到了丝丝凉意。
“少爷,这天气太热了,老太爷应该会带全家回庄子避暑了吧?”,胡青竹抹一把头上的汗。
江家本来住在城外的庄子,江家的地大部分都在江家庄子旁边,家里的佃户也围绕着江家庄子搭棚而居。
后来因为江玄戈要念书,城里更方便,江老爷子这才在城里买了栋宅子,全家都搬到了城里生活,每年夏天的时候会才会带着全家去庄子上避暑。
江玄戈摸了摸没有胡须的下巴,沉吟道:“得看今年会不会下雨,如果一直不下雨,庄子怕是回去不得....”。
那些饿狠了的山匪和流民要是打劫庄子,后果不堪设想。县城好歹还有城墙,有守兵,不到绝境,匪徒流民到底不敢冲击县城。
胡青竹不解:“少爷,就是不下雨太热,才要回去避暑,怎么回去不得呢?”
江玄戈看眼胡青竹,叹口气道:“吃这么多也不长长脑,全长了一身蛮力。”
胡青竹憨厚的嘿嘿笑:“少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笨得很,你聪明就行了,反正我听少爷的。”
别看胡青竹瘦得像根竹竿,一身力气却惊人,能轻易将王三这个壮汉举起来。每顿吃得也多,江老爷子时常念叨着养着胡青竹亏了,他一个人的饭量顶别人成年男子三个。
江老爷子嘴上这么念叨,到底没有克扣胡青竹的饭食,让他每顿都能敞开了吃饱。
眼见着再不下雨,又是一年大旱,本就热得焦灼的空气似乎都带上了几分紧迫。
街上的粮铺粮价一日比一日高,有的粮铺甚至关门不卖,准备趁着灾年囤积居奇,到时候大赚一笔。
城门外的流民见见多了起来,还有一些明显不怀好意的人绕着城门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