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坏了。”
“怎么了?”
与她的声音一同落下的,还有一道低哑男声,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鞋,自然地略过她身边。但云听没有心思再关心别处,她将手链小心捡起。
本就是反反复复才修好的东西,经不住多次摔裂。云听试着将它扭回原处,可无论她怎么尝试,都无法复原。
眼底的水汽氤氲开来,她扯出一抹自嘲。
那个人留给她的最后一样礼物,自己还是没有保护好。
“你有没有听到啊。”
女人又朝着她不满了几句,云听的理智渐渐回笼。
周身多了一阵陌生的气味,像是冬日融化的冰川,带着微微的柑橘木质香。她将手链握在手心里,撑着膝盖慢慢起身。
“闻游,你看看我的裙子,等下还怎么出门嘛。”
耳边女人的声音带着些甜腻娇软,但却又字字清晰,从陌生人的口中听到那个许久没触到的名字,云听的动作顿住。
大堂灯光投射下柔和的光,视线之处已经开始模糊起来,她眨了眨眼,慢慢转过身去。
四目相对的瞬间,心脏处传来密密麻麻的抽痛感,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那条链子。
记忆像打开了阀门,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那张脸与面前这张重叠起来。让云听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男人身形颀长,即使是黑色大衣搭着灰色高领毛衣,也遮不住他的矜贵。时间带走了他的青涩,本就好看的五官变得愈发深邃立体。
而他的双眸,被钛金属镜框遮盖,只剩下漠然和冰冷。
“闻游?你说怎么办啊?”
闻游收回视线朝那边瞥了一眼,随后将手里的外套递了过去。
“先穿上吧。”
云听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自然的对话和动作。
不用明说,她也能明白两人的关系。心脏处像是被凌迟,传来的钝痛让她觉得难以呼吸。
芮佳这才停下对云听的抱怨声,开心地接过那件黑色西装,套在自己的肩膀上。她把云听上下打量了一番,那抹红唇扯出一个弧度。
“今天我心情好就不计较了,下次你还是小心点吧,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撞的。”
头部的疼痛隐约传来,云听压下翻涌而来的情绪,开口道:“女士,刚刚的情况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况且我已经向你表示过歉意,裙子我可以替你拿去干洗或者赔你一条。”
余光里,闻游的视线也落在自己身上,云听假装没看到,将手里的银链摊开,“那我的手链怎么办?”
“手链?坏了我赔你一条就是了,又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但是你确定你赔得起我身上这件裙子吗?这可......”
“够了。”
芮佳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一旁的闻游终于开口,那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云听身体一僵,下意识侧过脸看他。
男人蹙眉看了眼左手的手表,与云听对视。
那双眼里没有一丝温度,连同说出口的话一样,“这位客人,您可以去前台登记一下您破损的东西,酒店会提供帮助。如果您不愿意,酒店也可以重新买一条类似款送您。”
客、人。
云听想,他们原来已经这么久没见了。
久到他已经忘记她了。
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楚压在喉咙里,她看向闻游,只轻轻吐出几个字。
“算了。”
“买不到的。”
现在看来,也没修的必要了。
云听摩挲着手中的吊坠,唇角勾出一抹自嘲和苦涩,没再说话。
行李箱划过,云听从两人身旁走开。电梯旁就放置着垃圾桶,她看向手心里的银链,而后轻轻松开,那串手链坠落在垃圾桶里,寻不见踪迹。
金属碰撞声后,芮佳还想说些什么,闻游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如浸入雪水般冷,一字一字落到云听耳边。
“既然丢了,那说明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云听握紧着拳头,克制自己不再转身。
“诶闻游,等等我啊。”
背后的高跟鞋和皮鞋一乱一齐,大堂终于又恢复了安静。云听听着身后的动静慢慢消失,才微微塌下肩来慢慢吐气。
-
云湾门口。
闻游将芮佳送上车,和车上的芮修诚颔首打了个招呼,“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怎么了,不是约好了吗?”芮修诚蹙眉看向车外的人,脸色很臭,“你有事啊,老季可是说了谁不去谁罚啊。”
闻游退到背光处,从兜里拿出烟单手点上,周身烟雾飘渺,模糊了他的侧脸,“知道,之后补上。”
“行吧,那你忙。”
“闻游,”芮佳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谢谢你的外套,我干洗后还你。”
许久没有抽过烟,他低咳了几声后没什么情绪道:“你哥的。”
他没有随便和其他人共穿件外套的习惯。
“行,那我们先走了,赶紧上去歇着吧。”
卡宴快速从他身边驶去,闻游将烟丢进附近的垃圾桶,望着不远处的滨江。
当初云湾选址在这,就是因为能看到滨江夜景。
“闻游,滨北好舒服啊。”
“不知道以后没有有机会,在这里过个冬天。”
脑海里又出现些陈旧的画面,和那双带笑的眼睛。
过去多久了,却仍清清楚楚地记得。
冬夜寒意愈深,闻游站在冷风中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迎宾忍不住上前询问。
“闻总,外面天冷,您有什么人要等可以交代我一声。”
闻游摇了摇头,出口时又是另一个话题:“明天是冬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