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宋恒回来后,夫妻俩叙话时文瑾提起了宋瑾玉说的话,语气中不乏几分忧心。
宋恒听后微愣,继而笑着安抚:“你如今身子重,多思多虑不好!元元才十岁,眼下谈婚事为时过早,咱们也不必那么着急。”
“可镇北王府不同啊,若那孩子请旨赐婚,陛下他……也无法立时拒绝啊!”文瑾摇摇头,觉得还是得思量思量,“纵然陛下疼爱元元,可有时难免身不由己呐!”
宋恒暗叹一声,再度劝道:“倘若镇北王世子的双腿医好了呢?这门婚事你还会拒绝吗?”
“这……”文瑾想了想,虽有些犹疑,但还是点了下头,“如此倒也不失为一段良缘。”
谁家愿意如珠如宝疼着的女儿嫁给一个不良于行的人呢?
可若是刨除这个因素,再看镇北王世子,那确实是个极优秀的少年。
镇北王府几代以来皆一脉单传,对这唯一的子嗣,自是倾力培养,不止文武双全,在待人处事上更属翘楚,从这些方面来看,他家的孩子的确出众。
宋恒轻笑:“听闻王府寻访到了名医,正派人护送来祁都,想必有名医诊治,镇北王世子的腿疾还有转机。”
“此事若是真的,那……咱们往后再说?”
“嗯,往后再说。”
当着文瑾的面,宋恒笑容轻松,但等熄了灯就寝,躺在黑暗中的他却难掩忧虑。
从妻子转述儿子的描述看,那镇北王世子许是真的盯上了他家姑娘啊,否则女儿送的灯,不会被顺利收下。
他虽只见过那位世子寥寥几面,却感觉得出那不是对人含糊的性子,若真的无意,或是哪怕把他的女儿单纯当成好友的妹妹看,应该都不会轻易收下那盏灯。
至于镇北王世子是否有此心,还不是最要紧的,他担心的是自家女儿的想法,主动赠灯的背后,她内心深处究竟是如何想的呢?
只是同情、可怜,还是……
同为养了女儿的人,不止宋恒在为女儿的婚事操心,赵家的赵文礼亦然。
赵文礼作为礼部尚书的嫡长子,在朝为官自是不缺人脉资源,但他属实不是个能臣干吏,年轻时考了三次才中进士,名次还不高,好在有父亲赵矩指导,在考中后的选拔考试中堪堪合格,任了个庶吉士进了翰林院,熬了好几年才升了官,如今任正六品的修撰,做些整理文书的事务,这还是元熙帝看在赵矩的份上,带了点恩赏的安排。
翰林院修撰这个官职,一般会任命科考中的状元,所负责的事务可不仅仅是整理文书,还肩负着编纂皇帝诏令、起草旨意、督促学官编撰教科书和科举试卷等等职责,属于前途远大的帝王近臣。
但赵文礼偏偏就能把这个官做成闲散职位,足见他本人的能耐了。
不过,自赵家递了信应下长公主求亲后,这位就有点不太一样了。
今日,元熙帝打发翰林院来人带着他看过的文书下去后,眼风一扫侯在旁边的宋瑾玉,笑道:“婚事走到哪一步了?”
宋瑾玉不好意思地笑:“才请了媒人提亲,我正想着休沐时去猎雁呢!”
“亲手去打啊?要不去猎场看看?”元熙帝指的是皇家猎场。
“不了,这时节正是大雁南归之时,我问好了地方,那里每年都能看到不少,保准能猎到。”
“能亲手去猎雁,这是很满意赵家的姑娘?”元熙帝看了外甥一眼,“可光你满意不行啊,还得你未来的老丈人满意,你瞧瞧,这些日子只要你当值,便天天跟着翰林院的人来看,赵文礼这家伙,自打进了翰林院,从不主动来宫里,如今这样多稀罕呐!”
宋瑾玉干笑两声:“咳,我今日下值就请赵大人喝酒,保准让他喝高兴!”
想到这未来的老丈人,宋瑾玉其实也想挠头。他也是在定了妻子人选后才去了解的,这一了解吧,多少有些麻爪,他以前从未接触过这类型的人啊。
元熙帝有心指点:“赵文礼此人,文采一般、资质平平,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实人,既不善于钻营奉承,也不擅长为人处世,实在不适合为官。但他细心谨慎,做事认真负责,有时候甚至有些较真,凡是交给他办的事,办成了没办成、具体办成什么样,他都能一一梳理清楚,绝不会弄虚作假。”
“说起来,和你四叔有点像,但又比你四叔踏实一些。”想到翰林院还有这么一个“混日子”的宋家人,他不禁补充了一句。
宋瑾玉再次干笑,这一个是未来的岳父,一个是亲叔叔,他实在不好说什么。
当日下值后,元熙帝特意放他去请未来岳父吃酒,没安排什么事让他做,若搁往日,必会安排些差事让他去做。
宋瑾玉出宫后紧赶慢赶,总算在翰林院大门外追上了赵文礼:“赵大人请留步,晚辈宋瑾玉想请您去泰和楼一叙,听闻那里新来了南河的厨子,许是合您的口味。”
南河是赵家人的老家,这是想请他尝尝家乡的口味。
赵文礼闻言驻足,还礼后点头应了:“那就麻烦世子了。”
“请赵大人吃饭,何谈麻烦呢?此乃应有之义,您不怪我邀请得晚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