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二哥点点头放慢脚步,边走边解释。小鸽子听他说完就把书递过去,来来回回,不知不觉一大一小学了一大段。
林知了在屋里叠衣服收拾包裹为流放做准备,听到童言童语和二哥浅薄的讲解,心说还是得薛理啊。依着二哥往深了讲,他能把“直捣龙城”的功绩安到李广身上。
早饭后,林知了背着背篓带五十文钱和弟弟进城。院里有菜,林知了不需要买自家吃的菜,她买了五斤藕就带小鸽子买糖炒栗子。
小贩称好糖炒栗子,小鸽子就往怀里掏。林知了按住他的手给钱。小鸽子仰头想说什么,想起阿姐的话又咽回去。
姐弟二人出城后小鸽子招招手,林知了蹲下:“要阿姐抱啊?”
“阿姐,我有钱啊。”小鸽子拍拍胸口小声说。
林知了听出他言外之意,为何不叫他付钱。林知了捏捏他的小脸,心说真嫩啊。“如果有一日你和阿姐走散,就去卖饼的铺子,给人一文钱,叫人给你一个饼,在饼店等阿姐来接你。”
“不是现在用的啊?”
林知了微微摇头,给他剥一个糖炒栗子。小孩咬一半,另一半塞林知了嘴里。林知了本能张嘴,咬住才意识到沾了小孩的口水。看着小孩笑眯眯满足的样子,林知了顿时不好意思嫌弃。
姐弟二人到家,糖炒栗子只剩一半。林知了叫薛瑜和弟弟分着吃,她去河边把衣服洗了。
衣服晾好,天色尚早,林知了回屋锻炼身体,从平板支撑开始。小鸽子靠着门边觉着好玩,蹦蹦跳跳跑过来跟她学,扑通趴在地上。
林知了吓一跳:“没事吧?”
“不疼!”小鸽子翻身坐起来就甩胳膊,“阿姐,我不疼!”
林知了心疼:“阿姐看看你的手臂有没有脱臼。”撸起衣袖,只是手肘红了,“没大事。”
“阿姐教我好不好啊?”
林知了点点头:“阿姐练好就教你。”
做了四组,林知了盘腿坐地上扶着小鸽子俯身,手臂在小鸽子腰部撑一把。起初两次小鸽子趴下去,但他没摔疼,林知了的手垫在下方。第三次摸到如何使劲停了几个呼吸,第四次又多了几次呼吸。
林知了见他小脸红了就把他抱到一旁歇息。她先打两组拳,小鸽子忍不住跟着比划,林知了见状便手把手教弟弟。
姐弟二人热出一身汗,林知了牵着他去烧水。她洗好就把弟弟扔盆里。小鸽子被她搓的白里透红,林知了才把他捞出来。
刘丽娘看她从房里出来便问:“弟妹,可以做桂花藕了吧?”
林知了看看日头:“未时两刻到店里最好。”
“那再过一炷香吧。”
林知了见院里只有二嫂:“二哥出去了?”
“跟大哥上山了,他说砍柴顺便挖草药。”
昨晚睡前刘丽娘和薛二哥算了一笔账,在城里挣得多用得多,宴请朋友,房租以及买菜做饭,每月至少六千五。租的房子还不如自家住着踏实。如今她帮林知了做桂花藕可以裹住日常花销,薛二哥无论赚多少钱都是净剩的,刘丽娘又觉着一辈子在乡下也很好,便趁机劝薛二哥,“三弟妹说得有理。”
城里不缺大夫,病重的人定然是进城找人。如果他转兽医,满城只有他一人。给人看病治好治不好病人都会对比。给牲口看病,吃不准病因说“死马当活马医”,牲口的主人也没法找旁人求证。
可是薛二哥打心底不想当兽医。
刘丽娘提醒他回来两日只赚了一百文,还是托弟妹的福。如果不是她做桂花藕,他俩早晚有一日坐吃山空。
听闻此话,薛二哥不得不低头。
林知了还不知道此事,闻言问道:“二哥答应给牲口看病了?”
刘丽娘见婆婆出来,赶忙把“敢不答应”咽回去,“鱼儿在屋里跟琬妹妹学刺绣?”
“我让鱼儿先看看。”薛母对她道,“了丫头说得在理,你劝劝璋儿,给谁看病不是看。”
刘丽娘点头:“晚上再劝劝他。我去把藕洗了。”
林知了牵着弟弟去厨房。
刘丽娘把泡好的糯米塞好,林知了就和弟弟烧火。
虽说林知了不懂“孙敬闭户”,但她知道贾谊和庄周啊。林知了没有学过骈句,但她看过《史记》。林知了把靠她身上的小孩抱腿上,给他讲史记开篇,公孙轩辕黄帝的故事。
二嫂刘丽娘就要把藕皮倒入食槽中看看牛吃不吃,闻言停下回头问:“皇帝不是姓柴吗?”林知了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失笑:“炎黄子孙的黄帝。”
刘丽娘的脸色一下子变成绯红,讪笑着出了厨房把藕皮扔食槽里就端着脏衣裳躲去河边。
薛家没有漏刻,林知了闻到糯米香就出去站在太阳底下,根据阴影推测再闷片刻就可以了。
林知了把跟薛琬学刺绣的薛瑜喊出来,她给小鸽子洗洗手,藕拿出来,竹签抽掉把盖拿下来,切盘分装,两头剩的一点跟藕盖放一起递给薛瑜,薛瑜坐到案板前跟小鸽子一起吃。
林知了给藕淋上桂花蜜,把勺子递给弟弟。小孩舔一下就往林知了嘴里塞。林知了避开:“阿姐不喜欢甜食。你给鱼儿姐姐尝尝。”
小孩递过去。薛瑜戳一下勺子反面:“很甜。”
林知了:“鱼儿,看好弟弟。”
小鸽子又想跟着她,林知了捏捏他的小脸:“阿姐待会就回来。”
话音落下,刘丽娘过来送林知了过去。薛母在南边收拾林知了先前提的鸡圈鸭圈,闻言高声说:“去吧。我看着小鸽子。”
刘丽娘拎着食盒走了近一里路,隐隐可以看到翠竹深处的酒店就停下。林知了拎着食盒到店门口,听见有人说“来了”。
林知了看过去很意外:“袁公子?”到跟前不禁问,“您出来了?”
袁公子的脸色微变,他的友人笑出声。袁公子的折扇朝有人头上一下:“是不是你说的?”转向林知了,“什么叫我出来了?我只是被父亲——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今日休沐。”
林知了打开食盒:“不知公子是否喜欢,先来一份尝尝。”
“四个人一份哪够。来两份。”
林知了又拿出一份,而昨日喜甜食的那位公子也在,嫌林知了小家子气,让她再拿一份,再给他留两份带走。
屏风另一侧走出来一位女眷,看气质和肤质都比林知了大四五岁,身着绫罗,头戴玉簪。林知了问:“夫人也想尝尝?”
“给我两份吧。”这位夫人认识袁公子一行,“要那么多吃得完吗?”
袁公子不禁反驳:“瞧不起谁呢?”
林知了一看氛围不对赶忙说道:“二十四份,还有,有很多。”食盒三层,她说着话就打开底下两层。
俩人一看还有那么多,一个端着两碟藕转身就走,一个气得哼一声。林知了谁都开罪不起,收起食盒溜之大吉。
到了酒店另一端,碰到上菜的店小二,林知了指着远处的袁公子问道:“小公子跟隔壁那位夫人有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