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狂风带着黑烟不知从哪处袭来,吹得栾竹不得不稳住身形,将不知所措的丁琛一把捞到怀里,圆桌张没张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风刮得他耳朵快聋了。明明自己也怕得要死,也还是伸出微微颤着的手一下又一下轻拍着丁琛的背,像是安抚着某个不断小声抽泣的小怪物。
“呜……哥……”丁琛吸吸鼻子,胡乱的抹了抹糊了一脸的泪水,免得蹭到栾竹衬衣上。
声音散在飓风中却没能传入栾竹耳中,只能感受到来自胸腔的微微震荡。头发被吹得乱舞,挡住了视线,他眯着眼,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连呼吸都是一种痛的。衣摆被吹得鼓起,他像一只振翅的蝶,可能下一秒就要飞起。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
他还以为是自己晃了眼,但黑雾确实是慢慢消散。
大厅里回归平静,像是一切都不曾发生。但还剩下四位玩家。
“检测到错误……正在修复bug……”
“滴滴滴……”
“加载完毕……”
“更新中……”
系统自顾自的说,全然不顾死里逃生的玩家。
“呜呜江、江文韬和魏呈不见了呜呜呜呜呜——”
丁琛指着空白的沙发,沙发皮连凹陷都没有,好像没有被人坐过。
栾竹整个人愣住在原地,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
“新地图加载中……”
“各位玩家,祝贺你们完成B区地图,请稍息片刻后前往C区,新地图小提示,注意谨言慎行。”
“预祝游戏愉快~”
“什——”栾竹松开了怀里的丁琛,话才刚开头,一直却被瞬间抽离,一头栽到了地上。
“嘻嘻,听说没有,村西头的凤娘,又在缝布娃娃。”
“新郎子怎么还不来,这小娘子都做了好多啦——”
“嘻,这婚都结了不知几百年了……”
不知从哪来的两个小娃娃聊着又咯咯笑着,渐行渐远。
栾竹猛地醒来,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一阵阵钝痛从胸口袭来,疼的他流了一头冷汗,打湿的后背粘着衬衫,让人难受。他蜷缩在地上,吹来的风透过衬衫像是要贯穿他的心脏,凉意激的他抖了抖。他像是一直被撂倒的甲虫,躺在地上缓了半天才有劲爬起来,又搓了搓身上起来的鸡皮疙瘩。
弹掉额头的汗,寒意倒是使他清醒了几分。他站稳了脚,环顾四周。
那是一条绵延数里又望不到尽头的村路,远方没入浓雾让人觉得不真切。长路两侧长满了枯树,枝丫上叶子飘零,有些系着红绳,长长的绳子在风里飘荡却找不到支点。树是黑的,路是黑的,连天空也是灰黑的。村边散落着几户人家,屋子却是破败不堪,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微风轻轻一吹而坍塌。全一色的紧闭着门户,仿若无人居住之地。天边飞来的几只乌鸦惊叫几声,像被这突兀的活人吓到般的,凄惨的调子拖得长,像是一首没有旋律的歌谣。
栾竹这才意识到,他又进入了一个新地图。
“预祝游戏愉快——”
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
他蹲在地上,崩溃的用手捂着脸。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简直就是搞笑。他感觉心一抽抽的疼。
“哥——是你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打破了他的悲情小剧场。伴随着是踢哩塔拉的脚步声,映入眼中是一双熟悉的帆布鞋。
“哥?”那人试探的喊了一声。
栾竹诧异的抬起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丁琛?怎么是你?你怎么也在这?”,蹲着说话有失体面,就拍拍受伤的灰麻溜的站起来。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丁琛有些不知所措,他紧张的搓搓手,“我们到新地图了……”
“江文韬和魏呈他们怎么回事?还有……”
翟暮辞呢?
但栾竹把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了。翟暮辞在不在和他有啥关系?
丁琛小脸惨白的摇摇头,“不知道,希望他们回到现实世界了……”
村子东边又吹来一阵风,带着不知名的血腥气混着童谣悠悠然传来。
“黄道吉日高轿子抬,新娘子娇娇村西头去,纸娃娃汪汪把泪儿流,嘻嘻,新郎子又跑像哪里去——”
唢呐声伴着一阵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却始终望不到一个人影。空荡荡的村路上只伫立着两道孤独的人影。
“哥——我怕……”丁琛的脸蛋子挤成一团,眼前阴森的场面让他根本无法联想到先前玩过的任何一款中式恐怖游戏。
不是啊老弟,我也怕。栾竹却是有苦说不出。
唢呐,婚丧嫁娶,皆为人间百态而闻之。
望向路边飘扬的红绸,栾竹心里猜了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