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那双他这辈子都无法遗忘的眼睛。姜望敢肯定昨天夜里他真的见到这双眼睛了。
姜望不停在心里问自己,是认错了吗?还是说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那双眼睛,乃至那整个所谓的“儿时玩伴”,是否都是来自他自己的幻想?
因为不想一个人,因为害怕一个人,所以产生了这么一段虚无的幻想。
幻想有人在阴雨里撑伞而来,帮他将遗失的画本找回来。
又幻想这个人陪伴自己,告诉自己:我和你一样,都是小疯子。
最后又因为受不了这段幻想随着这个人的离开而消失,开始不断的告诉自己:
这一切不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是假的。
姜望不敢问江清盛,甚至不敢去想,他害怕这真的都只是他的幻想。
但他也不愿接受,自己再次被丢弃的这个现实。
江清盛在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听见姜望的下一句话,只好先开口打破沉寂:
“还在听吗?我带了早餐,你先去教室等我?”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姜望这才回过神。茫然地点点头,哑着嗓子“嗯”了声。
姜望不在给对面机会,挂了电话后搓了搓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随后他忍着头痛和起床气去洗了把脸,这才想起昨天因为喝醉了忘记了正事。
非常恼悔的姜望头更疼了。
简单的洗漱过后套了件衣服,又拿了件深色连帽外套准备出门。
临走时,他突然顿了脚步,回过身在抽屉的最深处翻出了一本牛皮纸封面的画本。
姜望翻到最后一页,与那双眼睛相视了眼。
随后将本子丢进包里,出门了。
等姜望到教室后,江清盛早就在位置上等着他了。
看见他过来了以后,江清盛将早餐递了过去。
“烧卖,菜包,还有一瓶豆浆。快中午了,先吃点垫着肚子。”
姜望有些愣,接过后不自然的道了声谢。
江清盛倒是和平时没两样,也没在提起昨晚和今早电话里没说完的事。
姜望坐到位置上,魂不守舍地吃着烧卖。
这几样都是他平时早餐爱吃的,姜望觉得有些奇怪。
这样的奇怪感,似乎从很久以前就有些猫腻了。
比如上次躲雨去他家时,他做的排骨,和昨天的那份午餐。
这人好巧不巧,都能拿中他那为数不多爱吃的几样菜。
而且这人的态度实在太怪了,打不走,骂不走。
这样死缠烂打的性格,真的很难不让姜望想到那个人。
但时间走的太快,转眼过去了七八年,姜望早就不记得那人的模样。
翻来覆去印象最深的,只剩下那双画了半年的眼睛。
到了课间时,姜望把那本画簿翻出来,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双眼睛。
但这毕竟不是照片,就算当年的姜望技艺在高超,也根本无法把这双眼睛画到传神,能透过八年的光阴看到这人如今的模样。
江清盛不像姜望,一上午下来依旧如往常一样认真学习,看不出什么不同。
到了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江清盛敲了敲姜望的桌子,这才把神游的姜望叫回神。
“放学了,想什么呢?”
姜望淡淡抬眉,看了他一眼后别过脸,收拾起了书包。
江清盛被他这反应弄的不太自在,有些好笑的问道:“还生气?我逗你呢,没亲着。”
姜望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皱眉就骂:“滚你妈的!谁因为这破事计较半天?”
旁边的江清盛很不厚道的笑了:“那某人一早就打电话来骂人呢。”
这下姜望是真被惹得无语了,抬脚踹了他凳子腿,冷着声:
“要不打一架吧?我是挺膈应的。”
江清盛闻言勾了勾唇:“行,你约个时间。今天不行,咱今天还算得上是一伙的。”
姜望被他提醒了一句,才想起来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但他并不想被江清盛发现自己差点忘了这事,傲着劲啧了声:
“你还记得呢?”
江清盛对着他笑笑:“我的记忆力向来要比某些人好的多。”
“某些人”大吃一瘪:“……”
姜望怀疑他在内涵自己,但又找不到证据。
不就是喝醉了咬你一口吗?心眼真小。
你他妈还亲我了呢!
姜望心里实在憋得慌,内心挣扎了半响,最后猛的一起身,单手揪住了江清盛衣领。
“我觉得今天这架要是不打,咱俩很难愉快的合作。”
这个动作让江清盛的眼眸近在眼前,这双眼的眼型锋利,眼尾微挑。
仔细一看,和记忆里的那双眼越发的相似。
姜望有些出神,心里的躁动怎么也按不下去。
班门口有人影晃了进来,在那人喊起来前,姜望迅速松开手。
江清盛随着动作往后撤了半步,身后传来了杜越文的声音。
“江清盛你还没走啊?”杜越文抱着篮球回来,走近才发现被江清盛遮住大半的姜望。
“欸?姜哥也还在啊?”杜越文嬉笑起来。
谁知这两人这会儿都默契的沉默着,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这才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的杜越文抱着篮球左右张望,小心翼翼地冒了句: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江清盛轻咳了声嗓子,开口解释:“能有什么好打扰的?”
闻言杜越文又一脸疑惑的看了看姜望。
姜望连个眼神都没给,撇过身,从后门出去了。
随即江清盛越过愣在原地的杜越文,拍了拍他的肩后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