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雅的喝法,同他平日里的做派不符,但两人心里都有计量,自是明白他这般刻意的缘故。
他不过是想早些收拾好,过去当铺接人罢了。
罢了罢了,是他在此扰事了,华襄理心中暗笑。
“既如此,华某也不打扰了,裴少爷,就此别过。”
华襄理如此说完,裴灿礼也不再表示,只点点头,便转过身了。
“保重。”
……
裴灿礼回过神来,不再多想。
木盒里的糕只六块,这一会儿过去,吃得只剩下一块。
贺予文将最后一块栗子糕掰开,分作两半,递了半块给他。
糕中间掰开得有些碎,递过来的时候,微微的碎屑掉出,沾在了地面。
似是才反应过来这点,贺予文将自己手里的半块糕点一口吃下,又将腕处系着的帕子解开,三两下把手擦净了。
做完这点,才佯装不经意似的,拉过裴灿礼原先接着糕点的手,轻拍了拍那干净得无存别物的袖子。
“方才有些糕点屑落到你袖子了。”
她睁眼说瞎话般解释道。
但解释完,她也没放开对方的手,反倒自顾自地牵上了,很是自然。
裴灿礼乖顺地由着人扑打袖子,对方力道不大,甚至没两下便收了动作,只是在结束后又主动牵上了他的手。
贺予文悄悄打量了他一眼,见对方似是没察觉到她这一番动作的心思,稍稍缓了些心绪。
她当然也不是傻子,最开始接近这大少爷,便是打着要同他亲近获取他信任的主意,平日里闲碎的时刻,小手段自然也得用上些。
虽开始有些不适应,但同他待得久了,脸皮自然也更厚了。
况且,她只是好心,替爱干净的大少爷清理好碎屑,又习惯性地牵上了手罢了。
裴灿礼动手将木盒子的盒盖关实了,提在另一只空手上。
二人谁也没讨论这个小插曲,一如既往地朝着回家的路走去,聊着近日的趣事。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贺予文总觉得今日相牵着的手,要比往常贴得更紧些。
走得久了,贺予文有些出神。
先前做过的许多同身边人相关的梦,无形中给了她警示。
她不能还没达到目的,便先栽了在对方手上,主动的一方只能够是她自己。
可裴灿礼似乎是一个好人。
所以或许是佛祖也觉得她贪心,才叫她前几日的梦里,不是跌落水中沉没海底的警示,便是舍不得大少爷片刻的荒诞梦。
不知是处于何种试探的心理,贺予文有些冒味地问了裴灿礼一个问题,但面上仍是佯装着自然。
“裴灿礼,我身上有你想得到的东西吗?亦或是有想达成的心愿吗?”
裴灿礼点头,“想要的东西没有,但想达成的心愿……”
他笑了笑,“自是有的。”
贺予文放松了些,嘴角稍多了几分笑意。
她没细究着裴灿礼那个所谓的心愿,扮作方才只是随口的一问,很快便聊起当铺这两日的事情。
她不怕对方有所求,只怕对方无所求无所愿,真的只是一个纯粹得不能再好的善人,遇见了落难的人便想着施救,想着挥洒善心。
她身上可图谋的不多,一贫如洗的背景,不算好不够温柔的性格,普通的工作能力,唯一惹眼的,便是这还算不错的皮囊。
裴灿礼在她身上想达成的心愿,一下便知。
若有她没意料到的,便是大少爷真的动了心,想同她真的过上段日子罢了。
不过也只是奢想,不作数的。
裴灿礼同她走进巷尾,快到她家门口。
到了家门前,贺予文一如既往地同他道别,笑着约定好明日再见。
说完,贺予文放开牵着的手。
裴灿礼突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想知道我的心愿吗?文文。”
他的话虽有些突然,但也是对应了她先前问的问题。
贺予文想,他或许是真的坦诚,于是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她点点头,“你说。”
裴灿礼笑着,却突然收了话头,转了口风放钩子。
“到我们在一起两百天纪念日的时候,我便告诉你。”
贺予文下意识皱了眉。
两百天的纪念日,离现在还有许多月份。
船再过两月便要开了,她怕是待不到那时候的。
但她很快恢复过来,配合着弯了笑眼。
“那我到时候一定要提醒你告诉我的。”
她手心出了些薄汗,裴灿礼恰在此时握住了她的手。
”一言为定”,他说。
贺予文点点头,松开他的手,转身向屋里走去。
裴灿礼还站在门外看着她进屋,脸上扬着挥之不去的笑意。
贺予文同样笑着,在关上门那刻才卸下了笑脸。
“对不起。”
她无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