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青缓过神来,慢悠悠地游到男人身前。
他被水浸透的单衣缠绕在青年赤条条的身上,像是依附着的鱼尾。
噙着水雾的暧昧骤然被拉开了距离,贺兰瑾睁开眼睛,一闪而过的疑惑被谢瑜青捕捉到,他忍不住笑起来。
“怎么,很期待?”
眼前人俨然一副使坏得逞的表情,贺兰瑾眉眼也漾起笑:“嗯,我喜欢你吻我。”
这样直白赤裸的表达让谢瑜青愣住,对待那些事情,他早已看开,权当是为了得到吃喝不愁的待遇而做的牺牲。
他也并非不喜欢贺兰瑾,只是接受不了让他承受不住的行事。
自始至终,他都觉得贺兰瑾对他不过是一时兴起。
男人的表情坦然、柔和,瞧不出一丝作戏的痕迹。谢瑜青不由得感叹着他的演技精湛,这样的话都面不改色的说出来。
谢瑜青压着喉咙干咳了两声,“我有点冷了,你要下来吗?”
贺兰瑾眨了眨眼,“阿青要邀我一起?”这话中语气不太对劲,谢瑜青心下生了几分警惕。
“你若是也冷了,就进池子里暖和暖和。”说着青年便翻身要游开,可那湿了的衣衫不知何时缠住了他的左腿,像湖水里的水草,怎么扯都摆脱不掉。
谢瑜青憋了气潜在池里,伸手去解缠着的衣物,水面上的声音听不到半分。
待他解完浮上水面,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贺兰瑾已不在池边。他刚要转身,腰间便被一道巧劲揽了过去。
微凉的身子贴上来,不留一丝缝隙的拥抱让谢瑜青不觉有些头晕,一时分不清是缺氧还是被水汽蒸的。
水面涟漪阵阵,好几次谢瑜青都以为自己要沉进水里,恍惚后才发觉自己被紧紧抱着。
贺兰瑾伏在他耳畔,语气缱绻着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阿青”。
他总是这样。谢瑜青迷迷糊糊的想,暗自唾弃自己不争气的酸了鼻子。
男人温顺的垂首,一点点用干巾擦拭着青年身上的水珠。
“伯玉。”
贺兰瑾微微一怔,抬眸对上青年有些失焦的瞳孔,有些不确定自己方才是不是幻听。
谢瑜青眼前逐渐聚焦,指间缠着一缕如雪的长发。他声音微哑,带着示弱的讨好:“伯玉,我想出去。”
贺兰瑾心下一沉,但还是放软了声音:“为什么?”
“我想去找我弟弟。”谢瑜青撑起身子,看着自己这么赤条条的躺着,一瞬红了脸,垂下脑袋,扯过一旁的干巾盖在身上。“总是呆在这里,我只能干着急。”
“而且……能尽早找到阿昭,不正也随了你的意?”
贺兰瑾沉默不语,谢瑜青小心翼翼抬眼观察他的表情,只见他阴沉着脸,半分笑意也无。
谢瑜青喉间一紧,忙又找补说道:“我只是、只是想帮帮你,若早些找到阿昭对你也有益处。”
“不需要。”
谢瑜青看向他,脑子有些迟钝。他分不清贺兰瑾究竟是不需要他帮忙还是不需要找到谢瑜昭。
“我知道我能耐不大,”谢瑜青随手扯过干爽的单衣,颤悠悠地站起来,“如果你觉得我会拖你的后腿,那我不再说了便是。”
贺兰瑾抬头望着他,在青年准备离开时轻轻牵住了一小片衣角。
“是沈月九出的主意吗?”他眼尾低垂,从额前滑落的水珠挂在长睫上,颤颤地将落不落。他的皮肤很白,很容易就被留下明显的欢好痕迹。
谢瑜青再次升起了自己是个负心汉的错觉。
“与他无关,是我自己想要下山去。”谢瑜青还是软了心,“我不喜欢总是寄人篱下,更何况我的弟弟至今没有消息。”
“伯玉,你也是兄长,你知道的。”青年的面容在背光下有些模糊阴影,他伸出手将贺兰瑾牵起来,神情认真。
两人沉默的对峙着,最终还是贺兰瑾率先败下阵来。
他将人揽入怀中,仿佛要把他揉进身体里。“我会让你去的,但是你要答应我,我给你的东西,你不能送给别人。”
天色将将破晓,侍女将花廊两旁的竹帘束起,露水划过青翠的竹叶将青石砖染湿。
凌乱的单衣随意的挂在身上,散着长发的男人仔细地为穿戴整齐的青年扣上腰带。
汉白玉石堆砌的广场上列着整齐方阵,为首的少年剑眉星目,张扬惹眼,眉目间不似贺兰家一脉的秾艳昳丽,倒有几分中州豪情。
被派作代表的少年并非贺兰家血脉,他一出生便被卷入战火,有幸遇上伏灵阁当时的仙长,后随贺兰瑾入谱,当做家主亲子培养。
不过十四五岁,却已声名鹊起,小小年纪便颇有几分继承谢瑜昭天才名号的迹象。
少年身后的灵兽亦是高大威猛,令人生惧。
灵兽形似狻猊,通体由紫焰包裹,身高十丈有余,背部被固定着软鞍,垂落的流苏缀着贺兰家的图腾。
它有些不耐的喷着鼻子,粗壮四肢下锋利的爪子闪烁着寒光。偏又与寻常狻猊不大相同,那背后生出两根带着尖利尾钩的巨大羽翼,此刻正温顺的收敛着。
线香燃尽,贺兰星拜别高台上的众人,一跃落在紫玄狻猊的背上。
庄重雄壮的号角声随着墨蓝色家徽一同升起,紫微玄鹤翩然落在琉璃脊饰上,脆然清亮的啸声远传千里。
贺兰星率先进入浮屠秘术,身后上百匹无形驹载着武卫紧随其后。
贺兰玥抱臂站在贺兰瑾身旁,随他目送着队伍最后方,那位骑着麒麟灵兽还不怎么熟练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