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很沉。
许霁轻轻关上车门,按下了车锁,在漆黑的夜色中点了根烟。
这些年里,她的头发长了点,其他好像并没什么变化。
***
卧室里压抑的空气让人感到格外窒息。
陶斯允被他这句话问得满脸绯红,觉得自己编瞎话的水平实在太次,一句话在输入框里面删了打,打了删,删了又打……
最后直接不回复了。
她缩在被子里颤抖着手给边澄子拨了个电话:“你起来了吗?”
“没有……”边澄子没睡醒,嘴里咕哝道:“这么早商场都还没开门呢,我们下午再去嘛,我这刚躺下还不到两小时……”
陶斯允“嗯”了声,“你昨晚又熬夜了?”
“没熬夜,”边澄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翻身哼了哼,“我直接通宵干到了今天早上,累得不行了要。”
“……”
“哦,那个,我问你个问题啊。”
“嗯,问吧。”
陶斯允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均匀呼吸,有些紧张地说,“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在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给梁景朝误发了一条内容很尴尬,还没法撤回的微信,可醒来后你却根本没有这段记忆,而他还回复你了,你会怎么办?”
???
边澄子本来就处于昏昏欲睡的边缘,下一秒都快睡过去了,压根儿也没注意听她在说什么,可耳朵一捕捉到“梁景朝”这三个字,她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即使现在这个名字在她心里已经构不成什么了,但这么多年形成的条件反射还是让她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什么?你刚才说什么??谁发了什么东西???”
“……”陶斯允耐着性子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边澄子跟被雷劈了似的,愣了许久后,声音略忐忑地问:“我想知道发的内容到底有多尴尬?”
“就,比如,问他什么是‘欲望’之类的……”
“……”
这话一出,边澄子好半天都没出声,最后生无可恋地哀嚎道:“删除,拉黑,账号注销……总之,一个人想要从地球上消失,办法有很多种,真的。”
***
晚上,来新街那家清吧里,陶斯允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下。
“我去,你不会做了个梦中梦吧?等等!不是,你这消息发得跟直接说想睡人家有他妈一点区别吗?!”边澄子面无表情地把手机举到她面前,指着屏幕上那句话说:“撩得这么明显,我要是一男的,绝逼会以为你这个小妖精在暗示我。”
“我觉得还是有区别的……”陶斯允一脸无辜,虽然理直,但气没那么壮,慢吞吞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条消息的确不是我发的,完全不是出于我的本心。”
“不是你难道是鬼啊!”边澄子“啪”的把手机拍在了桌子上,双手捧着脸,眨巴着眼睛,借着酒吧昏暗的光线,深情款款地看着陶斯允:“就那俩字,不管是从字面上理解,还是在其他异性看来,难道不都是'I want...'的意思嘛?”
对此,陶斯允非常坚定地摇头:“……不是。”
“喂!桃乐丝,你该不会睡着以后被什么好色的女鬼之类的上身支配操控了吧?还是说你背着我悄悄看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以至于让你在如此性冷淡的季节里提前做了一场关于春天的梦?”
“没有呢。”
“我才不信,你一母胎单身无缘无故会突然给人发那种消息,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最近受什么刺激了?”
她大概就是被李欢的话刺激到了。
边澄子指着她和许霁的微信聊天界面,“还有,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陶斯允垂下眼睫,捏着塑料吸管搅了搅沉在玻璃杯底的冰块,面不改色道:“就,同学啊。”
“喂喂喂,什么样的同学,你说清楚点好不好,”边澄子锤着桌子,认真地拷问起来:“姓甚名谁,年龄职业,干嘛的,怎么认识的,你俩以前是什么关系,现在又是什么关系?”
陶斯允叹了一口气:“许霁,沪西人,性别男,年龄二十四,马上二十五,学计算机的,毕业于京浮大学,2014年沪西高考理科状元……”
“嚯,来头还不小嘛,所以你和这位借给你衬衣的理科状元什么关系?”
陶斯允支吾了一下:“真的只是高中同学而已。”
“还有呢?”
“高一的时候做过一年的同桌,后来文理分科,他在理科班,我在文科班。”
“嗯哼,”边澄子眯了眯眼,觉得事情似乎并没那么简单:“这样就完了?你别告诉我分完文理以后你们就从此分道扬镳再也没见过面了。”
陶斯允眼神躲闪了一下,咬着吸管吸了一口冰红茶,有些心虚,略带迟疑地说:“……有一段时间,学校里传出过我和他的绯闻,但那都是谣言,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边澄子“哦”了声,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那倒是,我完全相信,总之你绝不会早恋的,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你们的绯闻过程,”边澄子:“能详细说说嘛?”
“不能。”
“……”边澄子手撑着脑袋,八卦的目光把她打量了十八个来回,终于道:“桃乐丝,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太对劲啊,那你就简单说说吧。”
陶斯允移开了目光,视线瞟向不远处觥筹交错的吧台,在酒吧轻柔和缓的背景音乐里眯起了眼睛。
“我记得好像高二的时候吧,学校每天都要我们补课,有一次下了晚自习以后我有事耽误了几分钟,就这样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车,然后回家的路上被几个外校的女生堵了,他那时候刚好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