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揣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毫无预兆地震了震。
手机铃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几乎是静音状态。
陶斯允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一串没有备注名字的号码,她没敢贸然接,等自动挂断以后才小心翼翼地重新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然而没走几步,手机又断断续续响了起来,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陶斯允站在路灯下面有点纠结地想,这个号码短时间内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电话,该不会是有什么急事之类的吧?
许霁好心把手机借给自己,万一真有什么事给耽搁了也不好。
陶斯允咬了咬唇,将已经脑补到一半的各类悲剧强行画上了句号,就在她内心快速组织语言犹豫着准备按下接听键的时候,对方挂断了。
紧接着下一秒就发过来一条短信——
【陶斯允,接电话。】
“……”陶斯允原本拧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了,在来电的第一时间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在耳朵上,轻轻“喂”了一声。
听筒里传来许霁慵懒的低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啊?”
“……”陶斯允轻轻踢着地上的小石子,面对他的质问,诚实地说:“我不知道是你。”
“胆小鬼,回头。”
“什么?”
“陶斯允,你回头,我就在你身后。”
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变清晰,从身后传过来。
道路两边的路灯已经陆续亮了起来,正值下班的高峰期,大街上车水马龙,堵得厉害。
陶斯允电话还没挂断,忽然脸上一热,她缩了一下,扭头看到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
许霁手里拿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在她面前晃了晃,“愣什么神,快拿着啊,我捂了好久。”
陶斯允机械地接过,冰冷的手在触及到奶茶那一瞬间迅速回温。
初冬的夜晚平均气温只有几度,陶斯允在周围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中呆呆地看了许霁好一会儿。
他身上穿的还是中午那件薄外套,鼻子以下都被立起的衣领遮得严严实实的,鼻尖冻得有点红,耳朵也是,衬得脸色愈发的白。
半晌后陶斯允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不解地问道:“你明明就在后面,为什么还要给我打电话?”
许霁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也没为自己的行为去细想理由,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就是,想打呗。”
两人面对面站着,远处模糊的车声在他们短暂的对视中越来越近,逐渐清晰了起来。
陶斯允微微仰起头,路灯晕黄的光温柔地罩在她身上,像是一层温暖的阳光。
那双平时及其漂亮的丹凤眼此时也因病气显得没什么精神,就这么一直看着许霁,像是没反应过来他刚才话里的意思。
许霁手虚握成拳凑近唇轻咳了一声。
这个动作其实是人在某些情况下为了缓解尴尬下意识做出的行为。
许霁觉得有些刻意了。
他表面不动声色,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我手机不是给你了么,街上车来车往的,叫你也不一定能听见。”
“……哦。”陶斯允吸了吸鼻子,“刚才我还以为别人有急事找你。”
“那你怎么不接?”
“刚要接你就挂了。”
两人沿着马路慢慢朝公交车站走。
许霁忽然扭过头,盯着她的发顶,开玩笑似的说:“那我下次就不挂了,一直打到你接为止。”
“……”
见她不搭腔,许霁换了个话题。
“陶斯允,你不是在北方长大的么,为什么还这么怕冷?”
果然,一聊到南北差异,陶斯允的话立马就多了起来。
“北方人家里都有暖气和地暖的,室外零下二三十度,室内正好相反,我在家里穿着短袖开窗户吃冰棍都觉得热。”
“这么夸张么?”
“嗯,虽然京浮每年都下大雪,但属于干冷的气候,更接近于物理意义上的冷,下雪穿一件羽绒服就行,沪西就太潮湿了,衣服永远像是干不透一样,穿多少层都不保暖。”
这时候马路对面的公交车飞驰而过,刚好和他们擦肩而过。
许霁见陶斯允眯着眼睛一脸迷糊的样子,憋着笑说:“没走错,那是开往反方向的。”
“……”
“走吧,我陪你等下一辆。”
就在陶斯允正兀自尴尬时许霁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挑眉问道:“陶斯允,你想不想学沪西话?想的话说一声,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