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娰文灏也就收起了一开始还想问卿平安能不能再商量商量的话。
见到娰文灏闭上嘴,卿平安就知道对方这是接受了自己的安排,那他一时也觉得自己不如先给俩孩子点时间,好让两人先互相认识认识。
说来也怪娰文灏小时候性子太独,从小就不乐意跟着大人出门走这走哪的,唯一一次跟着他去拜访苏德宇,那还是快十年前的事了。
倘若娰文灏不是那么个性子,那估计这两人早就该搭上了,毕竟他可是早早的就把苏泽然给看上了的,不过现在好像也不算晚。
卿平安对自己的决定很是满意,冥冥之中只觉得有这俩孩子在,自己这场子是倒不了了,看了看娰文灏又看了看苏泽然,最后卿平安撂下一句:“我先出去买点儿菜啊,你们俩孩子先在家里待着啊。”就离开了。
等到卿平安离开,娰文灏才走到沙发边,犹豫了一下就一屁股坐到了苏泽然身边,开始琢磨该怎么跟这小孩儿交流,毕竟对方可是刚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想必心里应该是很难受的,他只怕自己说错了话,再把人孩子招哭了,那可就尴尬了。
比起娰文灏的小心翼翼,苏泽然却像是个不在意的,对着人就开了口:“这吉他是您的吗?哥。”
苏泽然那声“哥”叫得很是清脆,娰文灏被叫得心头一动,只觉得自己可能是真想给人当哥了。
“哥?”
又被人这么叫了一声,娰文灏才收起了那份一心想给人当哥的荒唐想法,回道:“啊,是。”说着拿起了茶几上的吉他,看着人,道,“怎么了,你也喜欢吉他吗?”
苏泽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喜欢,但是我不会。”
一早就想过可以教苏泽然吉他的娰文灏,这下可就激动了起来:“不会没关系啊,哥可以教你。”
却不想苏泽然听了这话居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用了,哥,我不想学这个,我只想把我的琵琶学好就成,学得太杂了反而不好。”
这话不免让娰文灏皱了皱眉,心想这孩子小小年纪说话怎么带着一股老成,可很快听得苏泽然说的一句:“哥,您能弹给我听听吗?”
娰文灏也没再想那么多,当场就给人展示了一段纯炫技的指弹。
演完了不忘冲苏泽然挑了挑眉,说道:“怎么样,哥弹得不错吧?”
苏泽然笑弯了眼,伸出两个大拇指叠在了一块儿,才道:“哥,您是这个。”
娰文灏愣了愣,随即反应对方这用的是相声《学哑语》里面演员会用到的一个动作,那意味着好上加好,这一下不禁让他笑道:“看得出来,你还真是从小就跟着你爷爷学相声的啊,这都能用上相声梗啊,你……”娰文灏说着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自己好像不该说这话的,连忙说道,“不好意思啊,我……”
娰文灏本来想说自己这就一时最快,不想苏泽然去打断了他的话。
“没事儿,哥,你别跟卿叔和万叔一样,好像现在我面前就不能提我爷爷了似的,其实,在爷爷去世的那一天我就觉得反而是一件好事儿,爷爷他至少不会再被疼得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了。”苏泽然说着顿了顿,才又道,“这下,是彻底睡着了。”
听着苏泽然说的那话,娰文灏只再一次感受到了对方语气里的老成,说来也奇怪,这孩子明明长了一张可爱的脸,但此刻表现出来的沉稳又是他这个成年人都自愧不如的,难道现在的孩子真的比较早熟不成?
眼下娰文灏只觉得这个话题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放下了手里的吉他,又看了看苏泽然放到一边的行李箱,开了口:“对了,我爸也没跟你说你睡哪儿吧?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房间。”
听了这话,苏泽然也知道对方是有意结束先前的对话,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应了声:“好。”就跟在了人身后。
娰文灏最终带着人走进了一间带着阳台的房间,这屋子本是客房,平日里倒是用得不多,被子也只有在有客人来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所以此刻床上都是空着的。
“你就住这儿吧,在我隔壁,你要是有什么事也好找我。”娰文灏嘴里说着,随后走到了衣柜旁边,打开衣柜将里面的床上用品拿了出来,又道,“把你衣服放这里边儿吧,哥先给你把床给铺上。”
“不用了,哥,我自己来吧。”苏泽然说着就伸出手打算接过娰文灏手里的东西。
娰文灏却直接避开了苏泽然的手,嘴里说道:“什么你就自己来,有哥在,那用得着你自己来吗?你先把你自个儿衣服给收拾了再说吧。”说完这话就走到了床边,开始收拾了起来。
看着娰文灏的动作,苏泽然倒是也不再跟人客气,只是听人的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衣物。
等到苏泽然整理完衣物,娰文灏床也铺好了,铺好后还不忘说上一句:“瞧哥给你铺的这床多好,你晚上肯定能睡个好觉。”
苏泽然笑道:“谢谢哥。”
然而,娰文灏说的话到底是没有成真。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卿平安晚上做那鸡爪子太咸了,娰文灏睡到半夜只觉得口渴,伸手抓起床头柜上的杯子,水喝完了又觉得不够,当他不得不拖着步子走出房间时,却被坐在沙发上的人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娰文灏第一时间就是抬手打开了客厅的灯,待看清坐在沙发上的是苏泽然连忙走了过去,嘴里说道:“怎么了这是,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坐着干嘛呢?”
苏泽然没应声,只是抬起眼看着娰文灏。
娰文灏这才发现苏泽然脸上还挂着泪水,这一下也有些慌了,忙不迭地抬起手给人擦了擦眼泪,柔声问道:“怎么哭了?”
“哥,”苏泽然叫了一声娰文灏,随后才道,“我想爷爷了。”
娰文灏一怔,这才意识到,什么沉稳早熟,这不过都是苏泽然这孩子强装出来的罢了,此刻只怕是因为到了深夜,自己一个人再装不下去了。
看着苏泽然红着眼的样儿,娰文灏只觉得一阵心疼。
这孩子显然不只是招人爱,更是个招人疼的。
娰文灏伸手抱住了人,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人的背。
在苏德宇葬礼上,苏泽然都没有哭,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哭了也不会有人安慰他,所以一直忍着。
此刻被娰文灏抱在怀里,苏泽然却像是找到一个宣泄口一般,将脸埋在人胸口,放声大哭了起来。
苏泽然哭了很久,到最后眼泪已经彻底将娰文灏胸口的衣服给打湿了。
娰文灏却并不在意,只是一边给人擦着眼泪,一边问道:“现在好受点儿了没?”
苏泽然抽了抽鼻子,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嗯”算作回应。
“那就好,”娰文灏说着也不打算问其他的,只说了一句,“那现在咱回房间睡觉吧,这时间可不早了。”
苏泽然没动。
娰文灏不禁问道:“怎么了,还没哭够呢?”
苏泽然摇了摇头,半晌才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人说道:“哥,我今天能跟您一块儿睡吗?”
娰文灏确实说:“嗯,我刚不是说了咱回房间睡觉吗?”
苏泽然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没想到娰文灏刚刚说那话原来竟是指的这个。
娰文灏也没多做解释只是拉起了苏泽然的手,打着呵欠说道:“走吧,快点儿的,哥不比你这年轻人的身体,哥熬不住了。”
苏泽然看了一眼娰文灏拉着他的手,嘴里说道:“哥您不是就比我大五岁吗?”
“哪儿才五岁啊,是五岁多,而且大五岁也是大啊。”
说话间两人就走进了娰文灏的房间,娰文灏先让人上床,自己则是找了件衣服,也不在意这房间还有别人,就脱掉了那被苏泽然眼泪打湿的衣服开始换上。
换好衣服的娰文灏一心只想睡觉,丝毫没注意到苏泽然在看到自己脱掉衣服后瞪大了眼睛,还有些脸红的样子,只是躺在了床上,对着人说了一句:“行了,别坐着了,把灯光了,躺下睡觉吧。”
“哦,好。”苏泽然这才从害羞的情绪中走出来,关掉灯就躺在了娰文灏身边,他想这下他应该是真的能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