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妙橙的笑意经风一吹,散了。
后背倚靠着那块石碑,触感冰凉,她却舍不得起身离去。
蝴蝶和花朵绕着石碑整齐摆好,吕妙橙伸出手,轻轻抚摸石碑上刻下的“冬儿之墓”四个字。直到爹爹身故,她也不知道他究竟叫什么名字,老娘也不肯说。
“爹爹,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总不可能,真的叫‘冬儿’吧……”
她小声问他,偏过头去,不知不觉靠着石碑睡着了。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脸上,吕妙橙迷蒙中睁开眼。
手边的铁锹挖断了。这把铁锹是别人遗弃的,有些朽,她没用多久便断成两截,地上还有些零散的树枝,都是她用来挖坑的,不太趁手。
她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
爹爹的墓还能立石碑,两年后轮到娘时,她却只拿的出一块木牌。
练字两年的吕妙橙,郑重写下“吕笛安之墓”几个字。
棺材尚停在家中,她今晚必须要把坑挖好。虽然老娘再三提醒过不要立碑,但她仍是做了。人死怎能不立碑?
吕妙橙一面想着,一面用双手刨起泥土来。
她的手太小了,就连刨出来的土都是一小捧一小捧的,这样下去就算挖到天明也挖不好。
怎么办,不能让娘的身体在屋子里烂掉啊……
有没有人来帮帮她,哪怕借给她一把铲子也好。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她?那些平日里隔三差五请娘帮忙的人呢?
她一刻不停地挖着,十根指头浸出血来。
“别再挖了。”
似乎有人在劝阻。
那个声音越发急切:“你的手流血了……吕妙橙,别挖了,你听得见么?停下来,别挖了!”
我不能停下。吕妙橙心想,那样她的娘亲就要烂掉了。
“有没有人……来帮帮我啊……”
她发出一声近乎哽咽的哀求。
这句话说完,那个劝阻她的声音便消失了。
四下里寂静无声,只余吕妙橙急促的喘息。
忽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握住了她沾满泥土的手。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我帮你。”
他说:“我去找一个趁手的棍子和你一起挖,你先停下来。”
吕妙橙依言停下,掌心的温暖攀升开来,雨声似乎歇了,一切都宁静得过分。那双手在此时松开她,下一瞬就要离她而去——
“不要走!”
她突然生出了力气,一把攥住那人的手腕朝他扑过去,没想到那人弱不禁风的,竟然后仰着摔倒了。
“唔呃!”
对方唇边泄出一丝闷哼。
他的面容逐渐清晰,吕妙橙伏在他的身上,盯着他左眼下的一颗灼灼小痣,道:“窦谣?你没死……”
她猛然清醒,从方才异常的状态中抽离,迅速起身与他隔开距离:“我……我体表有寒气……你还好么?”
窦谣揉了揉后脑勺,慢慢坐起:“什么寒气?”
定睛一看,他周身完好无损,冰霜的痕迹半点不曾显露。
吕妙橙信手握住一株花儿,那花瓣也不见霜冻的萎靡。
“我的内力收回去了?”她喃喃自语,忽又注意到窦谣的面色,忙问:“你哪里不舒服,是我摔疼你了?”
“我……”
窦谣感到难以启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伸手指了指那处,“那个……贞洁锁我取不下来……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