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从不留无用之人,你若是敢骗我,老夫定会让你吃尽苦头。”
坏了,顾曦心下一紧。问题问偏了,这下再想套话,怕是难了。
果然,那人顿了一下,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你这小丫头还有本事套我的话,看来是药效还不够啊,既然如此,那便委屈你再熬几日吧。”
还没等顾曦再说出一个字,那人便一挥衣袖,大步流星地走了。
远远地,她听到那人嘱咐道:“药量小了,再加大些。”
她控制着自己的四肢,想要朝着声音的方向爬去,但那人衣袍上应该是带着某种东西,与她体内的毒混合,渐渐使她神智迷糊,最后阖上眼皮,昏睡过去。
顾曦的意识像是被一层厚纱笼罩,在混沌中逐渐苏醒。眼皮沉重的仿佛压了一尊提清狮,她费力地撑开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上方那雕梁画栋的房梁。繁杂精美的雕花层层叠叠,祥云纹路穿插在雕花之间,端的是一个精致华美。
她盯着精致的房梁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能看到东西了。目光所及之处终于不再是那片浓重的黑暗,鲜活的颜色再次被双眼捕捉到。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软烟罗制成的帷幔从房梁上垂下,质地细腻柔软。隔着淡黄色的软纱,她看到有两个人影在不远处,看样子是要离开。
身体依旧无力的紧,嗓子干燥的与久不下雨的干裂土地别无两样,她费力地伸手穿过帷幔,想要抓住那两个即将离开的身影。
“等等。”粗哑的声音传出,那两个人影果真停住了脚步,向着帷幔跑来。
“您醒了?我这就去叫大人!”
其中一个婢女给顾曦端上一盅茶水,另一个婢女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忙跑着要去叫她家大人。
不久过后,一个藏青色的人影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姑娘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顾曦摇了摇头,问了一句她认为很重要的话,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来者的脸上的笑意缓缓收起,不紧不慢地给她讲了整个过程。
简单来说就是来者与绑走顾曦的人立场不同,针锋相对。有人匿名举报那人,这位大人与那人斗了多年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正要前去搜罗证据,却不成想哪里出了岔子打草惊蛇,让那人一把火烧了庄子逃走了。这位大人赶忙救火,可还是晚了,到手的把柄飞了,但却在掘地三尺时意外地捡到了顾曦。
原来如此,自己当真是获救了。
“姑娘可知自己为何被抓?”
“他想从我口中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那人一介巫觋,除了权势,想要的怕是不多。”
眼前的人顿住话头,上下打量了顾曦一番,最后试探性地说道:
“莫不是姑娘也是一位巫觋?”
顾曦没有否认,“正是。”
她看出来了,自己的身份既是一块催命符,也有可能是一块敲门砖。
既然如此,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那就赌一把!
“我先前是巫妄村的少祭司,因故下山,一时不慎遭此劫难,多谢大人救助。”
“举手之劳罢了,姑娘好好休息。”这位大人说完话,便离开了房间。
顾曦望着他离开的身影,眼眸暗了暗。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成与不成,赌赢赌输,就靠等了。
果不其然,两日后,夜晚,她等来了最终的结果。
三炷香后,夜色渐浓,月挂梢头,顾曦轻咳一声,对家人的执念战胜了心中的畏缩,她像是下定决心般将双手紧握,似是狠狠地抓住了什么。
“好,我答应你。”
“不再考虑一下吗?”
“没有必要。”
“一言为定。”听着爽朗的笑声传来,她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
她赌赢了。
“我姓周,你称呼我周叔叔便好。”
周大人心中打着算盘:宫中大祭司年岁已高,按宗制要挑选新任大祭司,若是此人能为自己所用,日后扶她成为大祭司,那他们,也就有了和那人对抗的资本。并且,
周大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女。若是这人可以为己所用,那人可就少了一条臂膀,若是不能,
他目光猛地一凛。那就只好杀了。
顾曦感受到了周大人变化的目光,但她当做不知道一般任他打量。
有时候太聪明反而会害了自己的性命,这个道理她一直都知道。
无利不起早,这位周大人虽没有明说,但她知道他的意思。
只要他能帮自己入宫寻找秦爷爷,就算是被利用,又能如何?
她做他的一枚棋子,他做她的一只筏子。双方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再好不过了。
周大人了却一桩心事,很快便离开了。
透过菱形窗子,她望着高悬于空中的弯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爷爷,我很快,就来救你了。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