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位大人似乎是真的想为程子阳取出体内的蛊虫,翌日等他赶到时,帷帐中已经准备好了各种东西。
只不过按那位大人的说法,同声蛊种下容易取出难,需连续半月针灸辅以药浴,除此之外还要日日喝药等等,繁琐不堪。
程子阳起初还抱有怀疑,但随着时间一天天逝去,身体中那阵伴随他两年之久的异样感却是实实在在地减轻了很多。
接下来几日,程子阳日日赶去那位大人帷帐中,后来那位大人觉得他来回奔波实在辛苦,干脆让他留在了那里。
但不得不说,同声蛊不愧是时间极难得到的蛊毒,在根除时他几乎日日夜深都会疼醒,但那股疼痛一炷香后就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是怪哉。
半月之后,等最后一次针灸药浴结束后,程子阳掀开帷帐,刺眼的阳光照射到脸上,他却恍如隔世一般透过指缝直视着太阳,体内的蛊虫终于再也不存在了。
同声蛊的存在和其他蛊虫不同,只要蛊虫存在,就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它们在身体皮肉下穿梭,随着血液一同在血管中流淌。
但现在,他感觉不到一丝异样,他的身体就是一副纯粹的血肉骨架,不再有那些烦人的小虫子侵占他的身体。
他回头望着紧紧闭门的帷帐,不禁有些迷茫,难道是自己先入为主了?难不成村中还来过另一批人,掉包东西的另有其人?
摇摇头,罢了,无关紧要了,按那位大人的说法,左右自己体内的同声蛊已被清除干净,再也无法完成他交给自己的任务了,想必自己不久后就可以回去了。
至于父亲那边,自己已经按照他们的吩咐做完了事情,想必自己就算是清除掉了体内所有的同声蛊蛊虫,也应该没有关系吧!
毕竟透过自己的眼睛,他们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整个过程,况且自己不久后就可以回去了。
再次回到村子后,村子的重建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在一棵桂花树下,他见到了半月未见的顾曦。
他上前主动打着招呼,但顾曦却猛地将视线投射过来,直直地注视着程子阳,随后在眨眼时目光迅速向下扫过,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这才淡淡地开口应了一句。
一想到今后不用再忍受那难熬的痛苦,一路上他心情都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荼靡一般,也就没有在意眼前人与以往不同的语气,更忽略掉了顾曦所在的是什么位置。
或者说,他意识到了顾曦态度的反常,但巨大的喜悦使他下意识地不去在意,也不想去深究其背后的原因。
在问过自己是否能帮过忙后不出意料地得到了拒绝的消息,他面上一阵遗憾,踌躇了一阵后还是离开了。
凝视着逐渐远去的身影,顾曦难得地开始放空自己。
早在发现“钥匙”时,她脑海中就已有了几个怀疑对象,但她找不到证据,为此,她多留了个心思。
程子阳不知道的是,自己埋下青铜器的地方,几乎是最早一批就被清理出来的地方,只不过清理人只有顾曦一个,清理的时间则是在半夜三更。
她在原来埋藏东西的深度埋下了自己特制的香料,只要有人挖开泥巴接触到,身上就会沾染上这种味道。
说这味香料特殊,是因为若是自然情况下,香料香味可持续三日之久,且除了制作香料的人,其余人不会闻到任何味道。
村子接连发生灾祸,若她是埋藏东西的人,目的已经实现,若是再留着这样东西,怕是会惹来祸端,因此有很大的概率会回来销毁东西。
等那人来挖开泥巴,必定会带着这股香味回去。
不久后,她竟在秦爷爷身上找到了这股味道,震惊之下她去找过爷爷,可爷爷却让她不要再深究这件事了。
准确来说,是那位大人让她放弃对这件事的追查,她不理解,爷爷却只是告诉她,他是村中的大祭司,绝不会做任何损害村子的事,至于那位大人,他有他自己的考量。
顾曦不甘,她总觉得爷爷和那位大人再做一些她不知道的事,而这些是事,可能关系着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没有关系,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他们不让她查,那她就偷偷查。
当天晚上,她又返回到那出地方,挖开泥土,她看到里面赫然躺着一只茶盏,她忽然明白了爷爷他们的打算,不禁露出会心一笑。
真是杀人诛心啊,她有些迫不及待地看到那人满怀期待地挖开泥土,却发现等着他的,却是普普通通一个茶盏的样子了。
这只茶盏,与其说是一个替代品,不如说它像是一种羞辱,嘲笑着那人的不自量力。
她改变了主意,在里面放入了一只蛊虫,蛊虫进入土壤,将土壤都染得墨黑,那只蛊虫会跟着那人一同回去,最后在夜晚咬破皮肤,躲藏起来。
最后,她发现,程子阳身上穿出了那股熟悉的香味,一个个找过去,在程子阳的房间中,她果不其然地找到了那只蛊虫。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了。震惊?难过?失望?还是意料之中的平静?
她记不清了。
她想,爷爷和那位大人应该也知道了。果不其然,几天后,程子阳被叫了过去,她当时在忙,没有留意到他,小杨他们告诉自己,程子阳子回来后却与平日并无两样,甚至对比前几日,精神似乎还更好了一些。
接下来半月,她便再没见过程子阳,再次见到时,就是今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