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阳被人找到时，他已经在冰凉的地上躺了不知多久，剧烈的疼痛使他丧失了一切感官，连巨石连带着泥沙在山上滚动产生的巨大轰鸣声也变得若隐若现，门外来者的呼唤声更是如同蚊虫呢喃一般。

男子一脚踹开门时，见到的便是地上的一个靛蓝色身影。

地上的青年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过世三天的人，眼尾泛红，发冠不知被丢到了何处，一头墨发凌乱不堪，再配上他那一副雌雄莫辨的脸，整个人宛如一具艳尸一般，若非还能看到他胸口的微弱起伏，男子简直要以为这人已经死去多时了。

一把将青年拽起，青年顿时猛地睁开了眼，双目之中是往日不曾见到的狠厉。

小张也不是被吓大的，见这人一副不想配合的样子，举起右手便想给他颈上来上一手刀。

可还没等他劈下去，青年眨巴了一下眼睛，立刻换上了往常常见的柔和眼神，也多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是顾曦让你来找我的吗？我收拾一下就跟你走。”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梳妆打扮，快跟我走，晚了咱俩都得死在这儿！”

男子拽着程子阳就往外跑，出去时还不忘和那扇被它踹坏的门道了声歉。

五感回归，程子阳这才注意到外面正在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现在去避难处怕是已经来不及了，男子凭着自小在山中长大的经验带着青年去往可能安全的地方跑去。

两人撒腿狂奔，生怕慢了自己便要交代在这里。

村中，顾曦两人穿过大街小巷，以最快的速度向着村外的方向赶去。秦老喜静，因此住得也就偏了一些。若是到达小院，怕是要跨过小半个村子。

在路过一处地方时，她忽然动作慢了下来，迟疑地看向一个方向。

身旁的男子以为顾曦没了力气，拉起她的衣袖便要带她一起跑。泥浆卷携着巨石不断从山上滚落下来，送来越来越强烈的震动之感。

时不时地便有瓦片之类的东西从头顶砸下，他们二人，也险些着了这些的道。

现在绝不是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当初和其他村民一同赶往避难处。

说来奇怪，按照那种泥石流的规模，不应该只是这般景象啊，周围的建筑物碎被损毁，但坍塌的毕竟还是少数。

况且，他感觉，头顶上雨滴落在伞面的声响，似乎没有之前那般密集了？

还未来的细思为何，顾曦便兴奋地喊道：

“我知道在哪里了！我找到原因了！”

顾曦反拉住男子的衣袖，眼中是与现在极其不符的光芒。

“我要去毁掉它，至于程子阳，就拜托你了！”

“哎……危险！”

还没等男子说完，她就已经挣脱男子，反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男子眉头紧皱，一咬嘴唇，最后还是向着小院的方向奔去。

顾曦左闪右躲，一路上避开好几个险些给她脑袋开瓢的“天外来物”，终于，在一株桂花树下慢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掏出一张符纸蘸着雨水贴在自己额头，口中念念有词。

几个呼吸过后，她睁开双目，扯掉头上的黄符，朝着距离桂花树三十步远的一个不起眼小角落走去。

她双手贴上湿泞的泥巴，前后左右摸索着，确定就是这里后，她从腿上拔出一把匕首，开始朝着泥巴扎去，再用力撅起。泥巴松软，很快便挖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坑。

将手上有些碍事的竹伞丢到一旁，顾曦双手合握，更加卖力地挖掘起来。

终于，她挖到了一个有些坚硬的东西，她将匕首甩到一旁，双手并用，很快，一个青铜物件被她抓在了手中，表面还粘着一些黄色的湿润纸屑。

捡起一旁的匕首，顾曦猛地刺向那块青铜，青铜物件不堪重负，咔嚓一声碎成几块。她脱下外袍，将碎块包好，提着匕首，抓着包裹开始狂奔。

不知是不是青铜块被毁的原因，她感觉，头顶上的雨好像正在一点点变小，山上的轰鸣声，似乎也没有那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