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周麦琦面对这通无厘头的价值交换,心里是有几分明了的。
眼前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不缺的人确实有点喜欢她。
很多人都喜欢她,很多人也讨厌她,但并不妨碍她继续累死累活,让那些人知难而退。
她以为使出惯用的冷落招数就可以,没想到蒋浮淮比她想象得更无赖。
夏天季节,他不规矩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手指收拢,忽然开始摇晃女生的身体。
“周麦琦,周麦琦。”
周麦琦眼前在晃,低血糖让人频频生出重影。她想到抽帧的电影画面和慢快门的拍摄手法,感觉蒋浮淮是混沌中唯一的清明。
他仍然在叫她的名字:“周麦琦,周麦琦,我喜欢你。”
好像叫醒昏昏欲睡的人,给她一个睁眼就能看到的惊喜。
周麦琦说:“我知……我知道了……你……别晃了……大哥你……别……别晃了……”
“怎么样,要在一起吗?你让我做你男朋友。”
他的动作没停,嘴上看似说出请求,实则无理地提出要求。
周麦琦头晕眼花,好像懂了那些动漫里被敲晕之后眼前冒星星的感受,她断断续续地说:“你……先……放开开开……开我!”
蒋浮淮自认已经足够了解她,“放开你你就跑了,今日事今日毕,你让我做你男朋友。”
豪横的少爷,这时候上演近乎强取豪夺的戏码,这算什么啊。
或许是为了脱困,或许是为了应付没受过挫折的蒋浮淮,周麦琦特别没有良心,也特别不走心地答应他:“好好好好好……答应你……可以……没没没没问题……蒋胡怀你给我放手!”
计谋得逞,他非但没放手,作用的力度反而更强,直接将周麦琦搂进了怀里。
夏天特别好,恋爱的季节,初恋的发芽,他笨拙的拥抱,痴痴的微笑。
蒋浮淮说:“从现在起,你是我女朋友。”
突然的亲密,接触的身体,温度叠加上升,脑袋里的知识和技巧慌乱无措,似乎要给这段关系腾位,周麦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耳朵红了,然后是脸红了。
她大骂:“混蛋,放开我!”
他放开了她,倒退离开人来人往的女生宿舍楼下。昏暗的生活区,不明朗的夜色里,男生的五官清晰到似乎能够挑战周麦琦的大学生活的规划。
那晚之后,当事人之一曾极力反对过蒋浮淮的主张,声称蒋浮淮趁人不备的手段是不道德的,所以告白什么的,答应什么的,统统不能算数。
但是这些却被自封为判官的蒋浮淮驳回了,反对无效,一锤定音。
周麦琦对自己的清白很在意,反复上诉,甚至耐住性子反复和他讲道理。
蒋浮淮难得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下雨天气,他用一把伞罩住两个人,后背露在雨水中受冷受冻。为了配合周麦琦,他不得不弯腰,不得不凑近去听她辩解,才不至于让她说的话被雨声吞没。
周麦琦滔滔不绝,蒋浮淮不经意咂了下舌。
前者愣住,后者趁机就问:“你对我就一点喜欢都没有?”
他不要讲“感觉”,他就要讲“喜欢”,设置好文字陷阱,就等周麦琦跳进来。
本以为她会斩钉截铁又快速地拒绝,谁知道她一反常态的安静下去,似乎剖析了一番自己的内心,然后真诚地、坦率地,居然承认了!
周麦琦说:“那么一点还是有的。”
她用大拇指在小拇指上比划出程度,蒋浮淮看都没看,盖住她的手往下放,只接受她嘴上的承认。哪怕只有“那么一点”。
“那就是了,”他牵着她的手不放,“和我好好过吧。”
仿佛时间倒退,回到了七零八零年代,和一个人许诺一辈子,和一个人情定终生。
周麦琦在雨天里出现了幻觉,眼前飘出粉红色泡泡的滤镜,
感受到了用力的心跳,鬼迷心窍一般,应验了“那么一点”的喜欢和心动。
稀里糊涂的,居然真的和他好好过了下去。从劝说自己时限可能只有一周,到慢慢放宽到一个月,两个人的恋爱谈着谈着,莫名其妙、不知不觉过了很长时间。
长到她觉得成年后列的人生大事的Excel里可以添上一个蒋浮淮的名字。
恋爱竟然拥有这么神奇的能量。
他们恋爱的节奏没有因为一方的过度懒散和另一方的过度勤奋中和或妥协。用方沂南的话来说,这两个人好像在过一种开放式婚姻的生活,各干各的。
周麦琦照常打她的工,蒋浮淮照常过他的懒散生活,但他多了几项爱好,总是盯着时间到点接女朋友下班,以及和女朋友打电话。
不过他自作主张打扰她沉浸式学习和工作的时候居多,总会被她气愤挂断。
他没什么所谓,越挫越勇,脸皮厚如城墙,完完全全乐在其中。
当然也有人不看好这段关系的,私底下喝倒彩,还会下赌注。
富二代和贫穷女大学生,拜托,土掉牙了。那些甜甜的桥段都来自小说和电视剧,这里可是三次元。
尽管如此,周麦琦和蒋浮淮的关系比想象得更持久,甚至更牢固。
那种为了钱退一步或者为了更好的物质生活进一步的戏码没有发生。他们只谈关心在意和习惯,好像真的搭伙过日子的两个人。
比如,周麦琦会说:“你还没习惯忍受我?那趁早分手!”
也比如,蒋浮淮会抱怨:“我打球受伤了,你要多多关心我,胜过你的成绩和工资。”
再比如,蒋浮淮发牢骚:“周麦琦怎么办,我再考倒数真的要被我妈禁足了。”
有时候又完全是小学生。
旁观者常常看得大惊小怪,当事人偶尔会像弹幕一样冷嗖嗖地飘过:“是吧,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