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之后躺在床上,代真又起了歪心思。
她想塑造一下自己“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悲惨形象,玩一出苦肉计,决定熬到子时再睡。
但困意上来,打了两个哈欠,脑袋在硬度适中的枕头上蹭了蹭,身下的褥子光滑柔软,她卷了两下同样柔软的被子,将下颌埋了进去,不出片刻,便陷入了规律的沉眠。
对于武林高手来说,她这里的动静是瞒不了人的。
沈浪平躺在床上,既未更衣,也未铺床,除了他这个人躺在床上,别的地方,简直半点也没有入睡的痕迹。
屋里一片漆黑,仅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纸窗带来一线光,他出神地望着顶上青色的帐子,不知在思索什么。
苏梦枕似乎已入睡了,但他的呼吸却与醒着时没什么分别,体弱的人少眠,多智的人也一样,他则两样都占。按照代真的说法,若非他的心眼子太多耗费了许多精力,他的身体本该比现在要强健得多。
天刚蒙蒙亮,旁边院子里便有了动静,呼喝着练功,代真也被吵醒了,懵了一会儿,她才想起前一日发生了什么。
慢腾腾的坐起来,出了一会儿神,胡乱捋了两下蓬松的头发,代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喃喃自语,“我猜,一夜过去,他们定然已忘记了前一日的不快,正等着我去汇合吃早饭!”
她又呆坐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可能性有点小,“算了,大女人能屈能伸,就是要包容小男人的脾气。”
她困意未散,慢腾腾地起身,穿衣洗漱,不时停下动作竖起耳朵聆听两边的动静。
可惜的是,除了更远处传来那些江湖人的吵嚷喝骂,她旁边的几间屋子里,仿佛空荡荡的没有人住。
代真这才想到,他们会不会已出门去了。
仁义庄往日也热闹,但那是商铺一般的热闹,白日来的人再多,到了夜间也都一一散去,现在呢,那些本该离开的人住在了庄上,白天黑夜闹个不休,甚至还有越来越多的人陆续赶来。
庄内设置了一处饭堂供往来的江湖人士用饭,代真平日是不去的,有帮工将饭送过来,今日大约是出了什么茬子,迟迟没人来。
她确认沈浪苏梦枕确实不在院子里,便独身去了前面的饭堂。
代真不喜欢那里的氛围,江湖人以酒量大为荣,无论何时,饭堂都有人抱着酒坛子喝个不停。
所谓的“英雄群豪”,不过是一群不洗头不洗澡不刮胡子随地吐痰的糙汉。
果然,还未靠近,远远便能听到里面划拳粗犷的嚎叫。
代真脚下一转,去了庄子外。
仁义庄地处开封城外,本是个偏僻的地界,这些时日吸引许多江湖人士的同时,周围的走贩、商贾也都聚了过来。
每隔几步远,便有张热情的笑脸招揽顾客。
代真被一阵令人口齿生津的香气吸引,回过神来,人已坐在了馄饨摊子上。
经营这个吃食小摊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女人十分干净利落,拿着棉布将代真面前的桌子擦得一尘不染,热情地向她推销自家的吃食。
代真叫了一碗鲜肉馄饨,一份生煎,一叠小菜。
那男人有些木讷,手上飞快地包着馄饨,半个字也不说。
等待的间隙,代真百无聊赖地听着四周的动静,倒是意外遇到了三个熟人。
一位是朱七七,另两位是那日厅堂遇到的,事后沈浪告知她,江湖上近年风头最大的七位高手之二,徐若愚,金不换。
须知这些人,本事未必多高,架子却摆得足足的,徐若愚是个死要面子又耳根软的,金不换则是爱财如命。
沈浪当时还打趣道,金不换撞了她的人设。
代真当即大怒,质问他,“他那么无耻,又臭又丑,你觉得我们两个像?!难道他向你要银子你也会给?”
沈浪笑道,“相较而言,还是你比较可爱,钱当然给你。”
面对同类,代真的危机感立刻闪现,金不换跟在朱七七身边……该不会也看中了这块肥肉吧。
紧张了一会儿,代真又放心了,原来那两个男人拿了她的剧本,打着入赘活财神家的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