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定定地望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恐怕不会这样。”
代真歪了歪脑袋,“什么?”
楚留香目光温和,“有一件事,我想是时候告诉你了,毕竟这件事与你有关,至于真假,就留给你自己辨别吧。”
桌上油灯的火焰渐渐缩紧,从蚕豆大小逐渐变成黄豆大小。
楚留香从多年前的“代师收徒”插入,讲起了那个不知是预言还是梦境的故事。
……
四周的杂声渐趋消失,代真听的入了神,久久无法醒转。
她的目光痴痴地,“你是说,当时遇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是个瞎子了。”
楚留香为自己斟了一杯冷茶,一气饮下,缓解干涩的喉舌,不防她听毕这个故事,最关心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这也不难理解,楚留香道,“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遇到你时便那样了,我也不敢问,怕触到你的伤心事。”
不过奇怪的是,她能治好目盲多年的原随云,却对自己的眼睛无能为力。
代真的眼神越发痴了,像是陷入了某种玄妙的思想中,昏黄的灯光映在她的侧脸上。
楚留香料想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思考这些事,只是她才被查出身孕,熬得久了对身体不好,便轻轻地推了她一下,“有事明日再想罢,现在已这么晚了,还是赶紧歇息。”
代真反手握住他的手掌,“我觉得,是你救了我,一定是这样的。”
这么一句话,反反复复地说。
楚留香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催促道,“这不是应该的么,赶紧来躺着。”
代真任由他摆弄自己,被安置在床内侧躺下,虽闭了眼睛,思绪却还沉浸在方才的故事中。
她记起来了,自己本该在五岁那年因发烧忽然变成个瞎子,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与发烧无关,而是与生俱来的使命。
她在人间轮回,身体只是一具虚壳,眼睛却是不知名神灵的化身,只有积累了足够的功德,才有能力支撑神灵醒来,她今生能够平安成长至今,大约与楚留香讲的那个故事有关。
那既不是预言也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的上一世。
代真开始回想曾经经历过的世界,时间相隔太久,她的记忆已经模糊而零散,只记得,都很幸福。
她模糊地睡了过去,次日醒来,前一日的思绪忘了大半,只觉丢下了什么重担,神清气爽。
代真感叹了一句,“果然,人还是要在陆地上生活,我决定了,我要在地上养胎!”
楚留香已醒了过来,闭眼假寐,听了代真的话,眼睛并未睁开,嘴角却勾了起来,“那你可得好好想想,我们要定居哪里。”
代真从他的身上跨过去,中途还停留了一下,双手撑在他的两边,俯身去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楚留香撅着嘴,迎接了这个短暂的吻,还欲深入时,被代真轻轻拍了一下脸颊,“不许亲了,就算是香帅,早上起来不刷牙也是臭的。”
楚留香委屈地睁开眼,见她已经毫不留情地在桌前坐下,取了一张白纸,一边研墨,一边思索着什么。
他支起一条胳膊撑着脑袋,侧躺着望向她,“昨天的故事讲完了,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讲那个故事的用意,便是想告诉你,我这一辈子是不可能背叛你的,所以,与其担心我变心,不如约束自己,不要移情,否则……”
代真头也不抬,“否则?”
楚留香一跃坐起来,含笑“威胁”道,“我就把你的手跟我的手锁起来,两人从此片刻不离。”
代真的心软了一下,不由望了他一眼,含笑道,“你怎么连放狠话都不会,江湖上遇到这种事,最轻也是要杀了那个负心人的。”
楚留香叹道,“那没办法,我下不去手。”
代真脑中来了灵感,提笔濡墨,在纸上写下“人烟稀少”四字,“我要暂住的地方,四周的人一定要少,但离城不能太远,还得有山有水,植被茂密。”
楚留香起身,随意披了一件白袍,走到她身后去看纸上的字,勉强可算工整,便是看起来最随意的胡铁花,那一手字也比她好上不少。
他昧着良心夸了两句,“看来练字还是有用处的,你的字比起以前大有进益。”
也就能跟她自己比比了,代真仿佛知道他在腹诽,警告地横了他一眼。
楚留香便揉了揉鼻子,不敢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