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还未见过原随云,却早已听说过无争山庄与他的大名,知道代真与他相处了许久,好奇地打听起来。
“他?”代真嘴角不屑地撇了撇,“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指的是原随云偷偷补贴诊费的那事儿。
代真自己占到了便宜,当然希望这种事儿再多几次,但想到原随云也算她的朋友了,倘若日后同样掉进了坑里,被人骗去钱财,代真又生出几分愤怒,别人骗的多了,那她能骗到手的岂不少了?
吃了一顿饭,胡铁花自发地将代真看作朋友,关心起她一个独身女人的安危,“你一个人住多寂寞,不如来跟我和老臭虫住同一家客栈,我们还要在此盘桓几日,恰好大家结伴。”
楚留香也劝她,“他乡遇故知,多不容易,大家相处一时便少一时。”
代真本就有这个意思,立刻答应了。
她回去取行李时,要连同自己的马车一起牵过去。
见了她的黑马,胡铁花看直了眼,忍不住凑上去抚摸着马的鬃毛,目光盯在黑马油亮紧实的肌肉上挪不开,那神情,简直比看着美人无暇的面容还要虔诚。
楚留香也不能免俗,见了那匹骏马,眼珠子都挪不开了,围着马转了一圈。
胡铁花将脸颊贴在黑马的脖颈上摩挲着,惊叹道,“这么好的马,你哪儿来的?”
代真不太能理解他们的痴迷,想了想,道,“我离开的时候,叫管家给我安排一匹好马,他就把这匹牵了来,还说它虽然算不上马厩里最好的一匹,却是性格最温顺的。”
这匹黑马确实温顺,代真没有武功,气场平和,却能轻松地驾驭它,只要吃饱了草料就任劳任怨。
这么一想,代真对它也生出几分怜爱,走上去摸了摸它顺滑的皮毛。
许是这段日子一人一马培养出一些感情,黑马竟然依恋地扭头向代真身上蹭,这么一动作,胡铁花与楚留香放在它身上的手便落空了。
楚留香眼中闪现出几分可惜,留恋的眼神黏在黑马劲瘦的身躯上。
代真与黑马互动了一会儿,从身上摸出几块冰糖来喂给它,黑马舌头一卷,吞进嘴里嚼了起来。
代真抚摸着它的脸,“你们若真觉得可惜,我准许你们有空了骑着它出门去放风。”
胡铁花又高兴起来,追着来摸它的毛,“那真是谢谢你,我老胡还没骑过这样的骏马呢。”
毕竟他是穷鬼,身上的银子都拿去喝酒了。
黑马口中的糖吃完了,它轻嘶着,蹄子刨动着地面。
三人同游,只不过胡铁花时不时就要消失一阵。
楚留香向代真解释道,“他爱酒,却不敢在你面前喝了,大概是又去酒馆了。”
除了酒馆,胡铁花也爱去窑子,代真大约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样臭烘烘的男人,竟然很受女人们的欢迎。
代真到此的第二日,就有自称原家老仆的中年人找上门来,说是奉主人的命令,来侍奉江神医,倘若手头的银子不够花了,尽可去原家的当铺支银子。
还没人敢对代真说这句话,因为无论何时去问,她必然都只有一个回答,缺!
代真当场让便要看看他的实力,支了三千两。
中年人面不改色,从衣襟里取出一沓银票看了眼,便抽出一叠恭恭敬敬地送上。
代真颤抖着手接过银票,后悔方才数目说小了。不过为了可持续发展,她心痛地将人赶走了。
在场的不止有那个中年男人,还有楚留香,他见惯了大场面,倒不至于为三千两银票侧目,只是感叹着,“原来医术修到极致,也这么赚钱啊。”
代真冷着脸驳他的话,“错,医术固然要好,最重要的,是没有良心,没良心才能赚大钱。”
没良心的代真很快便因“牵挂”病人,与楚留香道别。
中原太大了,能凑到一起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索性近日无事,他便与胡铁花商量着要去无争山庄拜访。
胡铁花斜着眼瞄他,“我都不稀罕说你,你是想见识无争山庄吗?除了有案子的时候,你何时对拜访那些高门大户这么积极过?”
楚留香顿了顿,扭头便把他丢下,摇头叹气地离开了,“这么说,无争山庄的那些佳酿,只有我自个儿消受了,哎,没有知己相伴,我更得多喝几杯才能抚慰这凄凉的感受啊。”
胡铁花一向离不开酒,只要是酒,不管是名扬天下的佳酿还是不见经传的无名野酒,他都要灌进肚子里。
哪怕有人用屎来酿酒,只要沾个“酒”字,胡铁花都要尝尝咸淡。
听到无争山庄有免费的酒喝,他立刻决定丢掉脸皮去蹭酒。
“等等!世间最凄凉的莫过于自斟自饮,有酒却无知己相伴,我跟你是朋友,怎么忍心见你落到那步田地?”
小胡自说自话跟了上来。
有急着要喝酒的小胡在,代真便没有再慢悠悠地赶路。
只不过每每休息时,都要心疼黑马身上淋漓的汗水。
“好在春天快到了,给我的小黑好好补补膘,这么一出汗,肯定要掉膘的。”
一行三人不过两日时间就赶到了无争山庄。
代真满心的疑问,“不对啊,我在路上走了半个月呢。”
楚留香为她解惑,“你并非直线离开太原,是在周围转圈儿,回来的路途就短了,再者我们的速度比你独身行走快了许多。”
小胡悠悠地在一旁补刀,“就这,我们还是因为有马车在,拖累了速度,若只有我们两个骑马,几个时辰就到了。”
代真听出他的炫耀之意,并不肯认输,跳下马车,倔强地回道,“快又怎么了,不颠得慌吗?我就喜欢慢些,这样马儿也不费力。”
她往里走时,原随云早得到了消息来大门处迎她,本是急匆匆地来,半途听说她还带了两个朋友来。
原随云的步伐便矜持起来,不紧不慢地踱了出来。
他平素在外名声极好,大家都说他温文尔雅,敦厚宽和,是以很乐意与他搭上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