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同是瞎子,对世界的感知只能依赖听觉,又都是读过书有一定思想的文化人士,两人很容易对彼此产生一种“他/她懂我”的默契。
只不过代真有时会叹气,“可惜,你很快就要脱离我们‘瞎子联盟’,成为重见光明的一员了。”
此时治疗已初见成效,原随云始终黑暗的眼前开始出现白茫茫的一片,他大方地承诺,“你可以跟我一起治眼睛,不管需要什么奇珍异宝,无争山庄都会为你寻来。”
代真摇摇头,“我的眼睛是治不好的,因为不是人让我瞎的,是神。”
她说到这话时,神神秘秘,语气飘渺,仿佛真有不可知的高等存在在窥视这里。
原随云只当她的眼是先天不足,没再提起这事。
在太原,代真第一次被冻得浑身发抖,只能依靠炭火取暖,暖屋里盘的大炕也带给她许多安慰。
也第一次感受到“雪”。
这种传说中又冰又凉又晶莹剔透的东西让她顾不上讨厌的严寒,手指鼻子都冻得通红也要在院子里疯玩。
山西这地方历来干旱,这么一场雪之后,不久便是新年。
代真又上街体会了一把年俗。
这时也正是无争山庄忙碌的时候,平时不来往的江湖中人都趁此时上门拜访,迎来送往,煊煊赫赫。
代真在此的消息透露出去,也有上门求医的,都知道她爱钱,居然有人请原随云从中说和,希望她免些诊金的。
原随云磨不开面子,一来他在江湖的风评很好,向来慷慨解囊,只是一句话,不肯帮忙似乎过于不通情理,二来他有自知之明,在代真这里,再亲的人都得为银子让步,即他的面子其实一文不值。
想了又想,他用了最蠢的法子,自己在中间垫钱。
毕竟代真忙不过来,原东园给他配了两个小丫头做些杂事,这就给了原随云插手的机会。
直到他发现代真要的数目越来越大,才知道自己那侥幸的小把戏被她发现了。
原随云心里苦苦的,看吧,他就知道自己的面子在代真这里不值钱,何止不值钱,简直写着“人傻钱多速宰”六个字。
他心有戚戚地求饶,停止了这一愚蠢的行为。
这个年,无争山庄一如既往地热闹。
代真听着宴客厅传来的丝竹之声,感叹道,“富在深山有远亲啊!”
原随云替她斟酒,“你若是不那么不近人情,也会有这么多‘远亲’。”
他说话的声音十分真诚,代真竟然分不清他是否在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