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脑中思索着这些信息,喃喃道,“我听说了,义庄的那具女尸,身上正穿着林家丫鬟统一的衣裳,但林家称他们家里的下人没有丢失。”
这年代丝织品贵重,很多人就那么一件衣裳,翻来覆去的穿,坏了就补,一身衣裳确实说明不了什么,可能是外面人仿做的,可能是下人把衣裳典当出去,当铺又兑给了其他人。
楚留香有一种前路的迷雾被拨开的感受,激动地站起来不停踱步,“有了嫌疑人就好办了,林家的那个荷塘有没有问题,只要找他们家的下人,利诱或是逼供,总能得到结果。”
代真抿了一口凉茶,面上也是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你不是说你的工夫很好么?潜入林家探探路,事情很快就见分晓。”
楚留香想了想,又坐了下来,“今日天色已晚,等我明日出发。”
代真:“……那你也该离开了。”
楚留香满不在乎道,“再说吧,再说……那边的厢房是不是没人住……”
代真被他的厚脸皮震惊到了,半晌没有说话。
楚留香已自作主张要去休息了,代真从发间拔出一根针,“你不要逼我——”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楚留香卖惨,“可我已经没银子了,这个时候客栈也关门了……”
“现在天气暖和,便是荒郊野地住一晚也冻不死人,何况你还有内力护体。”代真挂着假笑,“或者去义庄凑活一晚,放心,真出事了我会看在咱俩相识一场的份上,为你收尸的。”
楚留香喋喋不休着被赶了出去,“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我一见你就知你命中注定是我的至交好友——”“我可以为你干些杂活儿抵房费,像是劈柴挑水做饭洗衣——”
“啪”地一声,代真毫不留情地闭上了门,还不忘拉上门栓。
楚留香盯着门上的铁环看了半晌,苦笑一声,“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更无可奈何的是,她是真瞎子。”
他这一夜,倒也不必流落义庄,而是踩着屋顶回到了自己在客栈的房间。
次日一大早,他就朝着镇子外奔去。
林承福一家倒也不远,就在相邻的乐平镇上,不到一个时辰,楚留香就到了。
林家的房子建得很大,占了半条街,楚留香不急着探路,在附近的酒楼找了个位置坐下,恰能看到林家的后门。
一整日的时间,那里进进出出,有穿着统一服饰的丫鬟小厮,也有穿着体面的婆子管事。
这后门处有些小贩专做林家的生意,有担了各色农鲜来卖的,有做小吃特色来卖的……
入夜后,街上没几盏灯,倒是林府的后门上挂了两个红灯笼,眼见街上来往的人几乎不见了。
楚留香开始行动。
他在后门附近轻轻一跃,就上了墙,大致看了下里面的布局,又在墙上走了一段,才跳进去。
很容易就找到了荷塘,想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猫腻,跳下去是最简单的办法。
楚留香水性很好,但想到这里面也许有几十具尸体,他又迟疑了。
站在荷塘边上吹了一会风,仍是无法下定决心。
荷塘中的荷花荷叶随着风左右飘摇,不知是否是先入为主的缘故,楚留香只觉得这些荷花长得比别处的都要大。
楚留香去了下人排房,挑了个一人独居的卧室进去,在黑暗中把床上睡得正香的男人捞了起来。
捂着他的嘴威吓一通才放开。
那中年男人光着膀子眼泪直流,早被吓得魂不附体,楚留香一问,他就什么都倒出来了。
“……确实是我家老爷毁尸灭迹的地方,不只是他,夫人也偷偷往里头扔过人,下头人都私下里议论过,被冲上来的那具女尸怕是原来勾引老爷上床的那个秋菊……”
这男人以为楚留香是林承福的对头派来的,连自己帮老爷生意做假账漏税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
楚留香在他房中找了纸笔,将他供述的证词一一记下,还要他签字画押。
听到画押,男人清醒了一瞬,有些不情愿。
楚留香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管笔穿过了一尺厚的桌面,男人才哆嗦这画了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