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像游离不定又追逐不到的风,又像天上永远清冷冷的,却永远高悬明亮的月亮。
即便有家人的邀请,他也并不喜欢过多的和人接触,执着的想要和尘世保持距离。
最开始的时候,他常常刚吃完饭就离开座位,没有踪影的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像是在逃避什么。
面对这样的场景,青螺自然不解又迷茫,于是便特意写信去问了钟离先生的建议。
次日,青螺收到了来自钟离先生的散发霓裳花清香的花笺,里面详细记载了一个老父亲对自己不爱出门的孩子的殷切期盼。
钟离说,也许你可以试一试,我们这些人里,如果有人能拉他出门的话,那一定会是你。
青螺不懂,但听完登时一股责任感涌上心头,当天她就推着轮椅跑去了望舒客栈,扬言没有好心的竹马帮忙自己这个可怜的残废怕不是要失去求生的意志,跳崖自杀回归帝君他老人家温暖的怀抱。
秘技:良心外包!
只要把我劝竹马出门逛集市的良心转嫁成竹马送我去散心的道德感,让人出门岂不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易如反掌hiahiahiahia……
青螺坐在轮椅上,骄傲的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翘着脚的猫猫。
庆典不知道是纪念什么的,只记得热闹。
魈他本人不爱往人群里凑,哪怕被拖着拉着进了喧嚣里,傩面挂在腰间,清清冷冷的样子,推着轮椅,生人勿近,好像在给青螺送葬。
但轮椅上的青螺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每个摊位她都想看,每个摊位她都想玩,嘴甜加上病弱,很好的激发了半条街的怜悯,摊主们纷纷热情的不像话,而另外半边的摊主正在八卦青螺和身后少年的关系,那些小声的八卦就这么直直的传进了五感敏锐的夜叉耳里。
他立刻去瞥轮椅上的青螺,此时的青螺尚且没有开始修炼,正在相当认真的和摊主拉家常。
“芳姐,最近有啥买的好的书捏?”
“哎那你可问对人了,要问我们逐月节卖的最好的商品嘛……”
老板神秘兮兮的指了指望舒客栈的方向,“大卖,特卖,半年销售六万册,这可是稻妻那边传过来的精品,买不来吃亏买不来上当!”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青螺便把摩拉往桌上一拍,一本画风极端新潮,标题相当夺目,怕不是把所有噱头都刻在封面上了的书就这么摆在了青螺面前。
好家伙,青螺回头一瞥,只见红温了一半的魈只在瞬间就移开了视线。
视线飘忽,她头一次见到清冷的竹马露出这样神色,琥珀色的,如同化开了糖一样的眼睛下,是肉眼可见的红霞。
有这么夸张?青螺看看魈再看看书,用眼神反复试探后,沉默两秒,毅然捧起书,正打算拿起来翻两页,至少在被制裁前先看个序章的时候。
一双覆着粗糙面料的手就这么挡住了自己的眉眼。
"别看。"
声音仍旧是冷的,但青螺分明察觉到,他的声音似乎都有些在发抖,离得近了,便能闻到来自荻花洲的风声,混着一些清心的苦。
好惨啊我的竹马,才在望舒客栈务工几年,什么《在望舒客栈务工的我会遇到仙人吗》《他竟对你一见清心》都出到刊16了,果然美貌是创作的十大动力之一。
太惨了。
青螺绷着笑,全然不觉得如今的举动有什么不妥,信赖的,手挽住着魈的手腕,听到传递过来的,急促的心跳。
“你看,这就是多出来逛的好处了,你不出来都看不到这么颠的东西。”
她还得意着,甚至没什么挣脱的想法,粽色的碎发从发髻的边边角角里渗出来,甚至还靠过去轻声劝他,“没关系的啦,人家只是写点言情是吧,又不违法。”
青螺看不到,魈的耳尖正发着烫。覆在眼睫的手松散着,另一只手却死死的捏着轮椅横杠上的木头,隐隐约约,能看见手臂上凸起的青筋。
“怎么啦,为什么不说话?先说好,你就算要跑也要拉上我一起跑,我现在可是残废诶!”
青螺从指尖的细缝里挣脱来,转过头,碧绿色的眼睛像是沉玉谷盛产的玉石,“你看你要是风轮两立跑了我可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集市里,哪怕再被像多托雷这样的王八蛋拐走也毫无反抗之力的说!”
“不会。”
“嗯?”
“不会丢下你的。”
“对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不了我们偷偷摸摸去举报嘛!”
然后下一秒看到了地摊书籍上帝君的身影。
大逆不道!怎能如此!
可恶的稻妻人怎么敢瞎写我英明神武龙章凤姿的帝君嗷呜嗷呜!
于是好端端的逛庆典以双方都去总务司交了五千摩拉的罚单,并接受半个小时的批评教育作为结束。
值得称道的是,在看到缴获的图书后,一个年纪较大的老教头当场昏了过去,这也是为什么事情结束后,两人还能坐在月海亭楼下的铺子前点菜而书摊老板还在接受调查的原因。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相互叹气,一个在反省自己本来是想拉着魈魈出门体验风土人情,结果暴露了自己国粹十级的特殊天分,让好不容易混上编制的竹马和自己一起倒霉。
另一个在反省自己管辖的周边地带发生了这种事情而自己一无所知,还和普通民众发生了点并不激烈的肢体冲突,烧了摊主一箱的禁书。
哎,这都什么日子。
这就是青螺印象里,两人第一次逛夜市时的样子,只能说是跌宕起伏惊心动魄,好在自从这件事发生之后,魈就没有再拒绝青螺组队逛街的邀请。
嗯,真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