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过得很快，冷了好多天，习惯了室外能冻死人的温度，进到开足暖气的室内反倒不适应起来。

整个宴会厅喧闹通明，香槟塔反光刺眼。各路商界政界人士云集，酒光杯影间俱是铜臭气。

夏榆音跟着江聿走进去，全是陌生面孔。

里面的人看见二人走进来，也都停下了正在谈论的话题，对着他们窃窃私语。

“江董，怎么带了个男的来？”

“朋友还是——”话没说完就嗤笑起来。

“谁知道呢，人家家大业大，我们也管不着。”

“你少说两句吧，待会人家听到了……”

一个好出风头的中年男人跳出来，假意问候江聿几句：“江董，好久不见，不知最近哪里快活？”这人额前头发稀疏，一身深蓝色西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角却带着几分戏谑。

江聿礼貌回握:“程总，好久不见。听说最近在谈一个新能源的项目，还顺利吗？”

那人脸上些微抽搐，笑容变得难看了几分：“托江董的福，正常进行。”话说完他就快步离去，一刻也不想多呆。

“他怎么好像心情不好？”夏榆音全程围观，不经意地问。

“那个新能源的项目，江月截了。”

老狐狸精，夏榆音觑他一眼，心里吐槽道。

“说我狐狸精吗？那人更精，可惜脑子不够用，胃口不行还想吃大象，而且——”江聿看到夏榆音的眼神，笑着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他刚刚问的话阴阳怪气的，我听了不爽。”

“……明明你更精。”

“江董。”又来一个。

眼前是个穿着浅紫色西装的女人，优雅得体的装扮，野心勃勃地朝江聿伸出手：“江董，我就不绕弯子了，您截下的项目，华远也很感兴趣，不知您是否愿意合作？”

江聿：“小林总，你们消息很灵通，但还在初步洽谈，最终的方案还没有定。”

“是吗？我还听说其它公司也对这个项目感兴趣。”

夏榆音听不懂，但能观察，他看到江聿眼神一动，应该是提起了点兴趣。果然，江聿开口：“其它公司确实有接触，不过他们开出的条件，不太符合我们的预期。”

女人了然一笑：“那不知江月对什么样的条件感兴趣？”

一个侍者端着托盘从江聿身边经过，他顺势换了一杯香槟，给夏榆音也拿了一杯。

“华远最近在收购一家科技公司，”他状似随意地说，“听说进展不太顺利？”

女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

“收购案总是需要时间的，”她抿了一口酒，“不过如果江董愿意在新能源项目上合作，或许我们可以互惠互利。”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小林总的意思是？”

“华远可以放弃对那家科技公司的收购，以便更好地投入到新能源项目里，”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当然，我们需要一定的股权。”

他轻轻晃动手中的酒杯，看着金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我需要看到更具体的方案。”

“这个自然，”女人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不如我们找个时间详谈？”

“好，”他点头，“期待与小林总的合作。”

从进宴会厅开始，江聿的身边就不停地围上不同的人群，脸上都堆着讨好的笑，语气谄媚，不是求合作就是求投资，似乎刚才讲小话的不是他们。

应付完那群人，江聿从中闪身出来，快步朝夏榆音走过去。

夏榆音也把酒喝完了，把酒杯放回托盘上，又拿了一杯。

“是不是挺无聊的？”江聿给夏榆音拾掇了一碟子点心，给他递过去。

“不用说话倒也还好，就是暖气开得太足容易困。”

两人对视一下，正要达成共识一起溜到天台，脚步就又被绊住了。

“这不是我哥吗？”一道声音幽幽地从江聿身后响起，众人无不朝他看去。

江聿见到来人，神色瞬间冷下来，他这个“弟弟”，烂人一个。他眼也没抬，话也懒得说，转身就想离开。

“别走啊哥，几年不见我还想和你叙叙旧呢。”

“跟你有什么旧值得叙？让开，谢谢。”

江向锦伸手拦住江聿的去路，歪着头压在他耳边，语调油滑恶心，嘲讽道：“怎么没有，比如——”

“说说你那小倌儿哪里找的？”

他一边说一边直起腰，端起桌边的酒慢条斯理地喝，眼睛斜斜往旁边看去——那是夏榆音的方向。

夏榆音已经退到战场之外，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也端着一杯酒，靠在柱子上，眼神平静无波，观察审视着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一动也不动。

虽然不清楚江向锦说了什么，但那无耻的笑、令人作呕的眼神都尽收他眼底——笑里藏刀，衣冠禽兽。

那道射过来的目光实在让他不舒服，他转身走入阴影中，打算坐着看戏。

江聿听到江向锦的话，原本盯着酒杯的眼睛瞬间抬了起来，寒芒直射，微微眯起，把江向锦全身上下扫了个遍，顺着他的眼神看去。

等看清他看的人是谁之后，耳朵动了动，脖颈的青筋也突起一些，手劲一松，酒就倒在了江向锦的衣领上。

他收回目光，表情阴鸷，冷声道:“我以为坐牢能让你老实一点，现在看来……我还是下手轻了。”

“你这禽兽不如，把别人当谈资的样子，知道像什么吗？”

江聿把酒杯往桌边一敲，杯口被砸成尖锐的凹凸状，末了往江向锦的胸口抵过去，将对方的西装刺出几个凹陷。

“众目睽睽，你要杀了我？”江向锦的声音有些颤抖，努力维持着镇静。

酒杯离刺穿衣物仅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