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见你被那罗家娘子挤兑,你竟能在众人面前不卑不亢,我便觉着你这孩子与我投缘。”她语气含笑,抓着照庭的手不放。
照庭听后更加不好意思:“是沾了夏夫人的光了,若不是夏夫人后面替我说话,恐怕照庭一个人也不好收场……”
夏夫人觉得这话怎么听都舒心,转头去看她清逸出尘的面容,对她怎么看都是满意。
她想了想问照庭:“你如今几岁了?”
“再过两月便十七了。”照庭回答。
夏夫人继续问道:“那你可有婚配?”
照庭顿时想起林溪山那张讨人嫌的脸。
“小女前两月便已大婚。”
“这……这般大事怎的未曾听胡寺丞说过?”夏夫人有些遗憾,又问:“那是哪家男子?能娶到胡娘子可是走了大运了。”
胡照庭眼皮默默一跳,先是回答:“是胡府招了个赘婿,所以父亲只请了些胡家亲眷,并未宣扬。”
她见夏夫人缓缓点头,又道:“与小女结亲的是那茶商林家的长子。”
“茶商林家?”胡家一士族竟同那低微的商人结了亲?
夏夫人面色诧异,但碍着涵养没有说出后面半句话。
“正是。”胡照庭回答地斩钉截铁。
“哎……我家有一儿子,如今正当娶妻之年,本想着你我两家结亲,现下是来得晚喽!”夏夫人摇摇头,语气惋惜。
照庭听后有些受宠若惊:“多谢夏夫人抬爱。以胡家如今的地位,能招一赘婿已经很满足了。”
“也罢,赘婿也好,能对你一心一意的便是最好!”
一心一意?照庭醒来不奢求林溪山如此,她现在只求他回府后能将他近日的怪异全都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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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那边,林溪山看着花瓣的碎片都尽数隐入泥土后才转身离去。
方才众男子齐聚一旁,有人见他面生,便问了他身份。
他毫不掩饰地回答自己是胡府新来的赘婿。
众人听后皆是对他言辞讥讽。
无非是说他丢了天下男子的脸面,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他也只是听听就忘了,并为放在心上。
什么“男婚女嫁”的,他根本不在乎。
他脑子里只有刚才照庭因他流泪的样子,平日里对他冷眼相待的娘子,原来落泪也是如此倔强。
阿庭啊阿庭,这下当真是得罪你了。
他一边心想一边去思考,刚才怎的就冲她的方向射了那箭呢?
大抵是她方才一直在看那个什么叫做“贺珵”的男的射箭,根本就没找到他的身影。
他才是她的夫君,她倒好,还直勾勾看了别人那么久。
一想到这儿,他就觉得有些不爽。
方才那箭说是试探她的反应,倒不如说是他在警告她,她只能看向他才是。
“啧。”他走出人群,面上有些阴沉。
刚走了半刻,又想到自己近日露出的许多马脚,心里不由得沉下来。
怎么和娘子共处一室久了,做事倒有些不谨慎了,还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做胡府做什么的。
她若是知道真相,定然是会对他恨之入骨的吧?
他笑了一下,终是摇摇头继续走着。
廊前站着一名身穿玄色侍服的男子,那正是是前些日子才回到他面前的松青。
松青见了他,立马向他施了一礼,嘴里道:“林郎,田寺卿收了信,说是宴游结束后再寻你洽谈。”
林溪山听后嗤笑一声:“告诉那老头,我晚些时候没时间。不想死得太惨的话,就抽身来□□见我。”
松青颔首,而后退下,独身往贵客处走去。
林溪山看着松青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小,倏然感觉有些讽刺。
原是他父亲不让他带上的小厮,如今却被胡照庭接到他身边。
松青一来,更加方便他在胡府暗自活动,若是要去些不便外人知晓的地方,他也是个极好的掩护。
林溪山一面想,一面觉着: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顺利到他甚至觉得有些对不起她的信任。
但这一丝愧疚很快便消散了,他费这么大功夫来到胡家,可不是为了来同胡照庭培养感情的。
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现下一丝一毫都不可出错。
想到这,他换上了一丝肃穆的神情,朝着□□走去。
他的脚步极快,带着暖意的春风吹在他身上,他却觉得衣袍下,挂在他颈间的玉坠凉得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