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弥今日并未特别邀请女眷,所以即使有官员带夫人列席也没有隔开。张苭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场合,难免心中有些不安。
张拙拂了拂张苭的手,总算是给她一点安慰,他轻声道:“无事,既然父亲允了你来,那你便不用多想。你看,沈大人也没说什么。”
张苭给父亲的借口是辅国公今夜会到场,说不定能有机会同他接触,增进了解。但张拙知道,张苭是为沈大人来的。
自上次以曲伴舞,苭娘就开始暗地里和沈弥较劲,这次来许是想再奏一曲破阵乐,好叫沈弥刮目相看。
“爷,时辰到了。”
此时舫中宾客已围坐华筵,镶金玉石碗碟盛满时鲜瓜果,酒香混着素花幽香氤氲缭绕。
沈弥看了眼天色,冲马逞点了点头,随着笙箫奏起,这场“别开生面”的晚宴才算是开了席。
果然如沈弥所料,今夜来的人并不算少,细细数来,已过三成。
沈弥的座次位东,顾西北与她并席,今日他们一人着紫一人着蓝,在满席红衫绿褂中很是惹眼。
“咚!咚,咚!”
大鼓重锤声响,八面羊皮大鼓列成方阵,奏出一套发聋振聩的鼓点。
众人极少在席间见到如此场面,也不由一惊,可瞧见主位的辅国公和沈掌刑都拊掌叫好,便只能出口附和。
“好啊!不愧是沈掌刑!席间奏乐都不同凡响!”
“甚妙甚妙!老夫许久不曾见这样大气磅礴的场面,属实令人开怀!”
“破阵乐?”
张苭听着熟悉的鼓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晚,也是在这个画舫,她的弦音却没有如此规律,只因为那一刻的慌神,让她乱了阵脚。
此刻的张苭,脸上已经羞脑得发红,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也不好再找沈弥的麻烦。
“阿兄,不如我们同沈大人敬一杯酒?聊表心意….”
她拉着张拙正欲起身,却看到沈弥和顾西北已经离席,走向了后舱。
张苭还想追去,张拙却摁住了她。
“等等,许是人家去更衣,你也要跟去?”
张苭脸一红,坐了回来,低头想了片刻才觉着不对,两个大男人还要一起去更衣?这二人真就那般要好?
还未等她再细想,几位赤膊的男伎上场,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但见他们几步跃上鼓阵,古铜色脊背沁着薄汗,肌理随踏步起伏如浪。他们足蹬木屐,腰缠绛红帛带,右腕金钏与鼓槌同频震颤,每一记重击皆引得鼓面波纹荡漾。
“这就是你准备的大戏?”
顾西北和沈弥换好衣服刚落座,正巧撞上赤膊男子击鼓的一幕。见沈弥看得聚精会神,顾西北忍了半天还是不由酸上一句。
“这不好看吗?国公爷,您眼光太高!”
这有什么好看的!要说好看,他不比这些袒|胸|露|乳的舞伎强的多?也没见沈弥这样看过他!
“我……”
不等顾西北再说,沈弥头也不回地举起食指,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这时席间众人也莫名地安静下来,敞厅内唯有鼓声阵阵。
画舫随着鼓韵轻晃,惊起岸边宿鸟。
鼓阵间腾挪的身影渐与星月同辉,最后一槌仿若贯注千钧之力,鼓皮迸裂的刹那,满江灯火为之灯灭。
“国公爷!这才是我为您准备的好戏!”
火光一明一灭间,十数名黑衣蒙面人从水中跃起,转瞬便齐齐向顾西北攻来。
沈弥抽出腰间长刀向前劈去,竟生生逼得众刺客连退三步。就在这三步间,她足尖转向东南,轻点阵眼,船板骤然倾斜,领头人踉跄跌入惊门方位。
此时画舫暗舱中埋伏的孙小满用弩箭精准射断杜门方位的船帆绳索,重达百斤的青铜兽首轰然坠落,将三名刺客砸入江水。
“啊啊啊啊!救命啊!”
“救命!有刺客!”
“杀人啦!!”
随着青铜兽首同几名刺客落入河中,飞溅的水花浇在众人身上,这才唤起他们对眼前危机的认知。
各位大人彻底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朝船舱涌去。